江南的晨雾总带着三分软意，漫过小院外的青石板桥，将院角那株老海棠的残瓣打湿。凌尘握着长剑站在院中，浩然正气顺着剑刃缓缓流转，却没了往日的凌厉，只化作淡金微光，轻轻拂过地面的草叶 —— 三个月前他将江湖联盟的事务交给玄空大师和钱通海时，就特意收敛了功力，只留三分自保，余下的都用来打磨这份 “平淡”。
“剑招又慢了半分。” 苏清瑶坐在廊下的竹椅上，膝头放着冰弦琴，指尖刚拨过一个音，琴音便混着晨雾飘散开，“再这么练下去，怕是要被钱帮主笑话，说你连丐帮的小弟子都打不过了。”
凌尘收剑入鞘，走到她身边坐下，接过她递来的热茶。茶盏是粗陶的，边缘还带着手工捏制的纹路，是上次帮巷尾的陶匠解决了江湖无赖的骚扰，对方特意送来的谢礼。“慢才好。” 他吹了吹茶沫，看着杯中晃动的倒影，“以前练剑是为了保命、为了护人，现在练剑，只是想陪你多坐会儿 —— 快了，就错过你弹琴的声音了。”
苏清瑶的指尖轻轻顿在琴弦上，耳尖微微泛红。她从寒月宫回来后，就跟着凌尘在这江南小院住下，没有了冰殿的清冷，没有了门派的纷扰，只有每日的琴剑相伴，还有偶尔上门求助的村民。她低头抚过琴身的冰纹，那是寒月宫弟子送她的临别礼，此刻却觉得，不如手中这杯热茶来得温暖。
院门外突然传来轻叩声，是住在隔壁的王阿婆，手里挎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刚蒸好的青团。“凌公子，苏姑娘，又来麻烦你们了。” 阿婆脸上带着歉意，“巷口的张屠户，昨天买了捆‘狗尾草’，说是能驱虫，结果洒在肉铺里，今早起来浑身红肿，怕是中了毒，你们能不能去看看？”
凌尘和苏清瑶对视一眼，立刻起身。苏清瑶从屋内取来个小巧的药箱 —— 里面装着楚嫣然上个月刚寄来的解毒散，还有几支银针，是按药神宗的新方配制的。“阿婆别急，我们去看看。” 她跟着王阿婆往巷口走，凌尘则顺手拿了片海棠叶，指尖凝起微弱的浩然正气，轻轻擦拭叶片上的晨露 —— 这是楚嫣然教的小技巧，能暂时判断草木是否带毒。
张屠户躺在肉铺后的小床上，胳膊和脖子上满是红肿的疹子，还在不停咳嗽。苏清瑶用银针挑了点他身上的药渣，放在鼻尖轻嗅，又让他伸出舌头看了看：“是‘假狗尾草’，也就是俗称的‘毒须草’，看着像驱虫草，其实沾了汗液就会引发过敏，严重的会肿到呼吸困难。” 她从药箱里取出解毒散，用温水调开，“先喝了这个，半个时辰就能消下去，以后买草药，记得去药神宗在镇上开的分号，那里的弟子会帮着辨认。”
张屠户连连道谢，非要塞给他们一块五花肉，被凌尘笑着拒绝了：“举手之劳，阿婆的青团我们还没吃完呢。” 往回走的路上，苏清瑶想起什么，笑着说：“楚嫣然要是知道她的分号这么受欢迎，怕是要把药田扩到江南来了 —— 上次她传信说，新收的弟子里，有两个是江南本地人，想回来开医馆。”
“那正好，以后村民们看病更方便了。” 凌尘指着巷口的茶馆，“钱通海昨天还传信来，说丐帮在江南的分舵，最近帮着药神宗运药材，顺便请了几个劫道的小毛贼，还问我们什么时候有空，去喝他新酿的米酒。”
回到小院时，晨雾已经散了，阳光透过海棠树的缝隙，在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苏清瑶重新坐在廊下抚琴，这次弹的是首江南小调，琴音轻快，没了寒月宫乐曲的清冷。凌尘坐在她身边，没有再练剑，只是静静听着，偶尔帮她添点热茶。
傍晚时分，两人沿着河边散步。夕阳把河面染成金红，渔舟唱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岸边的孩童在追着蝴蝶跑，笑声清脆。苏清瑶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凌尘的侧脸，轻声问道：“你真的放下皇室身份了？”
凌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想起三个月前，玄空大师曾问过他要不要重新认祖归宗，接管皇室留下的残余势力，却被他拒绝了。当时他说：“先帝留下的不是皇室身份，是守护江山百姓的责任，现在江湖联盟能护着百姓，我就不用再顶着那个身份了。” 此刻面对苏清瑶的问题，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常年练剑的薄茧，却很温暖：“我是谁不重要 —— 是先帝的外孙，是江湖联盟的发起人，还是这个小院里的普通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每天听你弹琴，能帮村民们解决点小事，能和你一起看这样的夕阳。”
苏清瑶的眼眶微微发热，她靠在他肩上，看着河面上渐渐升起的河灯。“以前在寒月宫，总觉得一辈子都要守着冰殿，守着门派规矩，从没想过，原来平淡的日子这么好。” 她想起冷月心的日记，想起苏清瑶立誓守护一方安宁的誓言，“有时候会担心，这样的日子会不会太脆弱 —— 万一千机楼的人找来，万一西域魔教有动作，我们又要回到以前的日子。”
“那就一起面对。” 凌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墨影在西域查千机楼，楚嫣然的药神宗能解百毒，钱通海的丐帮眼线遍布天下，就算真有变故，我们也不是孤军奋战。但现在，我们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 —— 比如，明天去买你喜欢的桃花糕，后天帮王阿婆修修屋顶的瓦片。”
苏清瑶被他逗笑，点了点头。两人沿着河边往回走，暮色渐浓，小院的灯也亮了起来，橘色的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映出温暖的光斑。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一只信鸽落在院角的海棠树上，腿上绑着个小小的竹筒 —— 是墨影从西域传来的信。
凌尘取下竹筒，展开里面的纸条。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显然是匆忙写的：“哥，千机楼背后确实有西域魔教支持，他们在找一种叫‘噬魂花’的邪草，据说能炼制控制人心的毒。我暂时没事，楚姑娘的药很管用，蛊虫没再发作。等我查清他们的阴谋，就回江南喝你酿的酒。”
苏清瑶凑过来看完，指尖轻轻捏了捏纸条：“噬魂花…… 寒月宫古籍里提过，是西域特有的邪草，毒性比曼陀罗还强。千机楼找这个，怕是想重蹈林啸的覆辙。”
凌尘将纸条折好，放进怀里，眼神虽有几分凝重，却很快恢复平静。他握住苏清瑶的手，往小院里走：“先不管这些，明天再说。今晚我们煮点汤圆，就用楚嫣然寄来的桂花糖。”
苏清瑶点头，跟着他走进院子。她看着凌尘去厨房生火，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安稳，突然觉得，就算未来有再多变故，只要能和他一起面对，就没什么好怕的。她走到廊下，重新坐下抚琴，琴音不再有丝毫担忧，只有对当下生活的珍惜，和对未来的期许。
夜色渐深，江南的河面上，河灯越飘越远，像是在为远方的墨影祈福，也像是在守护着这小院里的平淡与温暖。凌尘端着煮好的汤圆走出来，放在苏清瑶面前，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却都明白彼此心中的约定 —— 无论未来是归隐田园，还是再次拔剑，他们都会一起面对，一起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而这份归隐之约，不仅是两人之间的承诺，更是对这片江湖的期许 —— 愿从此江湖无纷争，百姓能安康，所有牵挂的人，都能平安归来，共赏江南的夕阳，共饮一壶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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