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议事厅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叶芷青简短而沉重地宣布了叶凌云魂玉命火黯淡、预示凶险的消息。
宁宸轩、陈凌风、熊大、熊强、岳飞这五位叶凌云麾下最核心的文武干将,此刻齐聚一堂。
当听到“命火黯淡”、“九死一生”的字眼时,所有人的脸色都瞬间变得煞白,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岳飞更是猛地攥紧了手中那杆沉重的霸王枪,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出“咯咯”的轻响,年轻的脸庞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痛楚!
段明月和段云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岳飞和他手中的霸王枪吸引。
那杆枪!
那杆通体黝黑、枪身盘绕着狰狞龙纹、散发着沉重煞气的霸王枪!
段明月瞳孔骤然收缩!
她认得这杆枪!
这是叶擎苍曾经的佩枪!
是老秦王叶啸天亲手赐予、象征着叶家军军魂的无上神兵!
它怎么会……落在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手中?!
更让她们心惊的是,岳飞单手紧握那逾越千斤的霸王枪,竟似毫不费力!
那枪身隐隐散发出的气息,竟与这少年挺拔如松、锐利如剑的身姿隐隐相合,仿佛枪与人早已融为一体!
这少年……究竟是谁?
竟能得叶凌云如此信任,执掌此等神兵?!
段明月和段云曦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对岳飞投去了无比凝重和探究的目光。
“皇后娘娘!末将当初就说过,王爷此行凶险万分!那北境是龙潭虎穴,赵峥更是丧心病狂……”
宁宸轩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痛心,他猛地站起身,话语中充满了懊悔与担忧。
但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和表达情绪的时候!
李晏斯的卜算,魂玉的警示,都昭示着叶凌云已陷入绝境!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宁宸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瞬间将厅内弥漫的恐慌与悲伤压了下去,“当务之急,是立刻发兵北上,不惜一切代价,驰援王爷!”
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在场诸将,一道道命令如同疾风骤雨般下达:
“岳飞听令!”
“末将在!”岳飞一步踏出,抱拳躬身,声音铿锵有力,眼中燃烧着决死的火焰。
“命你即刻点齐一万叶家军精锐!装备最精良的火铳、铠甲!
带上格物院新制的所有‘镇岳炮’、‘霹雳雷’!携带双倍弹药!
轻装简从,星夜兼程,火速北上!
目标北境边关!
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王爷,护其周全!
若遇阻拦,格杀勿论!”
宁宸轩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铁血杀伐之气。
“末将遵命!必不负所托!”
岳飞没有丝毫犹豫,眼中爆发出惊人的战意!他猛地提起霸王枪,那沉重的枪身在他手中仿佛轻若无物,枪尖划过空气,带起一声低沉的呜咽。
他对着叶芷青和宁宸轩重重一抱拳,转身便大踏步冲出议事厅,背影决绝,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股一去不返的悲壮!
“熊大、熊强听令!”
“末将在!”熊大熊强这对猛将兄弟同时起身,声如洪钟。
“命你二人,即刻动员苍梧郡所有工坊、匠户!
停止一切非必要生产!
全力赶制火药、弹丸、箭矢、守城器械!
尤其是火药!
我要你们昼夜不停,人歇工坊不歇!
郡内所有硝石、硫磺、木炭等战略物资,统一征调,优先保障军工!
若有懈怠者,军法从事!”
宁宸轩深知,火器是他们最大的依仗,而火药,是火器的命脉!
“末将领命!”
熊大熊强齐声应诺,眼中闪烁着凶悍的光芒。
他们深知责任重大,转身便大步流星地离去,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陈凌风听令!”
“末将在!”陈凌风沉稳起身,抱拳待命。
“命你统领剩余七千叶家军,固守苍梧郡!
即刻起,全城戒严!
四门紧闭,只留南门通行,严加盘查!
所有城防设施,再行加固!
尤其是水泥城墙薄弱处,增派重兵!
同时,动员郡内所有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成年男子,编入预备役!
由老兵带领,进行基础军事训练!分发简易武器,随时准备守城作战!”
宁宸轩的指令清晰而周密,将苍梧郡的防御提升到了最高级别。
“末将遵命!人在城在!”
陈凌风肃然领命,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他深知,苍梧郡是根基,是王爷的心血,更是北上大军的后盾,绝不容有失!
随着岳飞、熊大熊强、陈凌风的迅速离去,偌大的议事厅瞬间空旷下来,只剩下叶芷青、段明月、段云曦和宁宸轩四人。
段明月和段云曦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宁宸轩身上。
刚才那一连串清晰、果断、周密到令人发指的指令,如同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瞬间将整个苍梧郡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调动起来!
那份临危不乱、运筹帷幄的气度,那份洞悉全局、掌控细节的能力,让见惯了南诏朝堂风云的段明月都感到深深的震撼!
这宁宸轩,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大才!
难怪叶凌云能将岭南后方托付于他!
难怪苍梧郡能在短短时间内,创造出如此惊人的奇迹!
段明月看着宁宸轩那年轻却沉稳坚毅的侧脸,心中第一次对一个“外人”升起了由衷的敬佩。
她甚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儿段云曦,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此子气度不凡,智勇双全,若能……若能成为云曦的良配……
但随即,段明月便暗自摇头,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她听叶芷青提起过,宁宸轩已有妻室,且夫妻情深。
她段明月虽贵为女皇,却也做不出夺人夫婿之事。
更何况,此刻大敌当前,儿女情长,实在不合时宜。
宁宸轩并未注意到段明月复杂的目光,他眉头紧锁,继续向叶芷青汇报着更严峻的形势:
“皇后娘娘,还有一事需立刻处理。王爷北上之事,以及……魂玉示警之事,霓凰公主尚不知情。但阿箬已经知晓……”
叶芷青立刻明白了宁宸轩的担忧,沉声道:
“婉儿已有身孕,此事绝不能让她知晓!
她若知道凌云身处险境,以她的性子,后果不堪设想!
阿箬那边,本宫会亲自安抚,让她务必守口如瓶。”
“娘娘明鉴!”宁宸轩点头,“霓凰公主必须留在苍梧郡,安心养胎。这不仅是为了她的安全,更是为了……王爷!务必为王爷……留下血脉!”
提到“血脉”二字,厅内气氛又是一沉。
叶芷青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重重地点了点头。
宁宸轩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另外,格物院那边……恐怕也要做出牺牲了。
沈先生和诸位匠师的研究项目,除与军工直接相关者外,其余……全部暂停!
所有人力、物力,优先投入火药、炮弹、以及守城器械的研发与生产!
尤其是火药!这是我们目前最大的短板!”
他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与焦虑:“时间!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若再给苍梧郡一年半载,以格物院之能,火药储备何至于如此捉襟见肘?”
他看向叶芷青,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之一:“娘娘,如今苍梧郡粮草储备如何?一旦战事开启,外界的粮道极可能被切断!”
叶芷青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凌云深谋远虑,早在苍梧郡初定之时,便提出‘广积粮,缓称王’之策。
他深知岭南地处边陲,一旦有变,必成孤岛。
因此,他命我暗中收购、囤积了大量粮食。
如今郡内粮仓充盈,存粮……足够全城军民食用一年半载,绝无问题!”
“好!太好了!”
宁宸轩闻言,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粮草是军心民心的根本!
有了充足的粮食,他们就有了坚守的底气!
“王爷高瞻远瞩,实乃我等之幸!”
但随即,他的眉头又紧紧锁起:
“粮草无忧,但火药……却是燃眉之急!
王爷带走三千精锐,带走了部分储备;岳飞将军带走一万大军,又带走了大部分库存。
如今苍梧郡城防所需,以及预备役训练所需,缺口极大!”
火药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不是宁宸轩依赖火药,而是那玩意确实值得依赖。
他来回踱步,语速飞快地分析着:“格物院虽有技术,但硝石原料稀缺,提炼工艺复杂,产量短期内难以大幅提升。而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周金玉!”
宁宸轩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森然寒意:“此人奉赵峥之命,经略岭南,实为征讨!
他在岭南经营多年,与当地土司、部落关系盘根错节。
他麾下不仅有朝廷精锐‘陷阵营’,更可能纠集了岭南诸多不服王化的蛮兵!
其兵力,恐不下五万之众!
且其目标明确,就是趁王爷北上、岭南空虚之际,一举捣毁苍梧郡!”
“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在岳飞将军回援之前,仅凭陈凌风手中的七千叶家军和仓促组建的预备役,要面对数十倍于己、且可能熟悉地形的敌人!
守城的关键,除了坚固的城墙,更在于火器的持续压制!
没有足够的火药,我们的火铳、火炮,就成了烧火棍!”
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叶芷青:“娘娘!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加大硝石采购!
动用所有商路,甚至……动用阳天君的力量!
同时,格物院必须集中所有力量,优化硝石提纯工艺,哪怕日夜不休,也要将火药产量提升上去!
这是生死存亡的关键!”
叶芷青肃然点头:“本宫明白!硝石之事,本宫会亲自督办!阳天君的商路,将不计成本,全力搜购!格物院那边,本宫会立刻去见沈先生!”
宁宸轩又转向段明月和段云曦,抱拳道:“女皇陛下,云曦公主。苍梧郡如今危在旦夕,急需外援。不知南诏方面,能否……”
段明月立刻明白了宁宸轩的意思,她毫不犹豫地接口道:“宁先生放心!本宫即刻传讯回南诏,命边境守军集结待命!
同时,开放与岭南的边境贸易,优先输送硝石、硫磺等战略物资!
若周金玉大军压境,南诏……绝不会坐视不理!”
“多谢女皇陛下!”宁宸轩深深一揖,心中稍安。
有了南诏这个强援在侧,至少能对周金玉形成一定的牵制。
他再次环视众人,声音沉稳而有力:“诸位,王爷身陷险境,岭南危在旦夕!此诚危急存亡之秋!望诸位同心戮力,共克时艰!守好苍梧郡,便是为王爷守住根基!守住希望!”
“诺!”叶芷青、段明月、段云曦齐声应道,眼中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此刻,他们身份不一般,但却对宁宸轩的指令心悦诚服。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侧门探了进来。
阿箬眨巴着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厅内凝重的大人们,小声问道:“宁叔叔……爹爹……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阿箬想爹爹了……”
稚嫩的童音,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击碎了厅内肃杀的气氛。
叶芷青连忙走过去,将阿箬抱在怀里,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柔声道:“阿箬乖,爹爹去打坏人了,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要乖乖的,等爹爹回来,好不好?”
阿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小脑袋埋进叶芷青怀里,小声嘟囔着:“阿箬会乖乖的……爹爹要快点回来……”
看着阿箬天真无邪的小脸,厅内众人心中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责任感。
为了王爷,为了阿箬,为了这苍梧郡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必须守住!
必须撑到叶凌云……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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