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看似恢复了平静。
苏七月照常上班、带孩子，和顾荆野说话时语气温和，还会主动让他多抱抱孩子，多陪他们玩耍，美其名曰“提前让他们熟悉爸爸，省得以后忘了”。
表面上看，她已经彻底接受了要去京市读书的安排，并且开始积极地做准备。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那道裂痕并没有完全愈合。
她和顾荆野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依旧亲密，却少了些以往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炽热。
她的笑容底下，藏着难以察觉的落寞。
王慧霞发现了这种变化，看着干着急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更频繁地找苏七月聊天，插科打诨，说些家属院的趣事，冲散她眉宇间那点轻愁。
这天临近中午，卫生队稍微清闲下来，柳如画穿着一身文工团演出服，扭着腰走了进来。
“吴队长，忙着呢？”柳如画声音甜美，“我们团里下午排练，需要领点紫药水和碘伏备用，以防万一。”
吴丽君点点头，安排护士去给她拿。
柳如画领了东西，并不急着走，目光飘到苏七月身上，“苏医生，你这马上就要成大学生了，真是给我们家属院长脸。”
“不知，是去的哪所大学呀？肯定是京市的好学校吧？”
这几日，她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笃定苏七月要去京市，这是来捅软刀子来了。
苏七月露出一个比她还灿烂的笑容，“谢谢柳干事关心。录取通知书收到了，是京市的协和医学院。”
“我也没想到能考上，真是运气好。以后去了京市，见识肯定不一样了。”
柳如画没看到预想中的难过或不甘，反而被对方那股子“正合我意”的劲头噎了一下。
“哦，协和啊……那真是太好了。就是离得远，顾团长该想你和孩子了。”
“是啊，所以更得珍惜现在嘛。”苏七月笑吟吟地回敬，语气更加轻快，“柳干事东西领完了？我们这快下班了，就不多留你了。”
柳如画出了卫生队，越想越气不过，干脆等在不远处的路边。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不好意思说难听的话，所以没发挥好。
看到苏七月下班出来，她立刻迎了上去。
没有别人在场，她终于卸了下完美的面具，“苏七月，你别得意！”
“你以为去了京市就飞上枝头了？我告诉你，当初要不是我去外地培训，轮得到你这个二婚头捡便宜？你不过是趁我不在，钻了空子。”
她上下打量着苏七月，眼神恶毒：“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乖乖放弃你的大学梦，留在这守着你抢来的男人；要么，你就去读你的破大学。”
“不过我可提醒你，异地分居？呵，男人耐不住寂寞的，尤其是荆野那么优秀的男人。等你学成归来，恐怕他早就不是你的了。前途和男人，你只能选一个。”
她得意地想着，自己给出了一个完美的两难选择，无论苏七月怎么选，都注定痛苦。
苏七月冷冷地看着她，像看一个跳梁小丑。
“柳如画，听好了。学业，我要。顾荆野，他也是我的。我两样都要，而且两样都能守住。”
“不像你，只会跟阴沟里的臭虫一样，盯着别人的东西流口水，用尽下作手段也得不到，注定一辈子活在嫉妒里，孤独终老！”
她上前一步，气势逼人：“至于我的男人耐不耐得住寂寞，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信他，更信我自己。”
这次争执，意外吹散了苏七月心中最后那点郁结和不快。
她忽然觉得，为无法改变的事耗费心神，实在不值得。
晚上，吃过晚饭，收拾妥当后，苏七月意念一动，一家四口进入了空间。
自从录取通知书风波后，她已经好些天没有带他进过空间了。
顾荆野受宠若惊，“媳妇，你不生气了？”
苏七月指着那片长势喜人的药田，语气带着点娇蛮：“喏，看见没？这么多活儿。趁你还在，得赶紧帮我干活。”
“不然等我去了京市，这些好东西烂在地里多可惜。”
她这语气，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甜蜜无忧的日子。
顾荆野哪里会说个“不”字？
“好，你说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挽起袖子，熟练地收割药材。
苏七月在一旁，看着药田里忙碌的高大身影。
原本想跟他提一提柳如画恶心人的话，顺便提醒他。
但此刻，忽然觉得没必要了。
即使深爱，也不必用爱去束缚和试探。
有心者不用教，无心者教不会。
她该相信他，更该把所有的底气和安全感，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寄托在男人的忠贞与否上。
她能掌控空间，能考上大学，未来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站稳脚跟。
这才是她最大的底气。
唯一庆幸的是，孩子们还小，对父亲的记忆尚且模糊，谁带都一样，只要有充足的爱和照顾。
但她真心希望，等孩子们再大一些，会跑会跳、开始懂事认人的时候，他们的父亲能够更多地陪伴在身边，而不是成为一个模糊的遥远的符号。
想到这里，她走上前去，拿起小药锄，和顾荆野一起并肩劳作。
一边干活，她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去了京市，可以继续做这药材生意。
那里，肯定有更大的机会和更广阔的市场。
忙活了一阵，两人身上都出了层薄汗。
苏七月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额角：“荆野，我打算尽快辞掉卫生队的工作。”
顾荆野面露惊讶：“这么快？”
苏七月解释道：“我想，先去省城住一段时间。那房子买下来还没好好收拾过，空着也是浪费。”
“我准备先去把它规整出来，该添置的添置好，也算提前适应一下离开驻地的生活。”
她捕捉到了顾荆野眼中的不舍，放软了声音补充道：“你放心，我不是不回来了。在正式去学校报到前，我还会回来住些日子的。”
“只是觉得，在离开之前，有很多事情需要提前准备和安排。”
顾荆野望着眼前眼神明亮、思路清晰的妻子，忽然有一种感觉——她正在以一种他无法阻挡的速度，朝着更广阔的天空飞去。
他心中涌起浓浓的无力感，仿佛，快要抓不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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