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文秀只觉头脑发昏,眼前爬出数不清的黑点,胸腔内的空气不断减少,憋的肺疼。
偏偏陆书雪恍若未闻,不帮忙就算了,还一脸嫌弃往后退。
她只能一边捶击胸口,一边颤颤巍巍站起来,快步冲到隔壁桌,抓起水杯猛灌水。
好不容易咽下去,潘文秀扶着桌子大喘气,憋红的脸慢慢恢复原色,散开的理智也跟着回来。
“陆书雪你傻逼吧?你想噎死我?”潘文秀怒骂,余光瞄到被吓到的路人,扯出一个尴尬笑容,“抱歉抱歉,我在给您倒一杯。”
陆书雪反应过来,被自己无脑行为蠢到,一双耳朵尴尬红透,抓着筷子假装吃饭。
囫囵喝一口白粥,潘文秀坐回来,从筷筒拿出一双新筷子,并未出声。饭桌上只剩两人的咀嚼声,陆书雪越听越不自在,犹豫半天憋出一句没头脑的话。
“你就不能说你被噎着了吗?”
潘文秀:“......”
陆书雪更尴尬,捂着脸不敢往前看,“算我错了,你别丧个脸,本来现在就丑,丧脸跟鬼一样。”
潘文秀:“......”
周围听见话的人一下笑出声,陆书雪羞愤看过去,恶狠狠瞪眼。
这人有些眼熟,陆书雪皱眉又看几秒,隐约记起是谁。
王顺以前的跟班吧?在网吧见过几次。
“傻逼,笑什么!再笑给你牙掰了!”
“雪姐,好久不见。”
陆书雪呲牙骂人,对方就一直笑,搞得陆书雪脸上写的可笑一样。
“你别笑!傻逼!你有啥毛病?笑喘啊?”
李宝卷伸手捂住嘴巴,强忍笑意,一本正经问,“雪姐,你怎么来这吃饭?家里人生病?”
“关你屁事儿!傻逼!”陆书雪白眼一翻,仰头将粥喝完,瓷碗砸到桌面上,将潘文秀刚夹上的菜震掉。
“陆书雪你有病去医院,别霍霍人碗。”
陆书雪腹背受敌,一脸不爽站起来,“你他妈啥意思?”
“坐下吃饭,咋呼啥?谁惹你了?”
陆书雪就是烦,或许是天气太热,将心里的火勾起来烧,有可能是今天见到的人都令人心烦,原因太多,陆书雪一时间分辨不出来。
踹一脚桌腿,陆书雪快步往外走,站在门口阴凉处吹风,下意识摸裤兜,没烟,心里更烦,攥着拳头走回去,单手提起李宝卷,前后晃两下,不耐烦问,“借根烟!”
成功拿到,陆书雪又走出去,点烟抽上发呆。
最近天天吃素,嘴巴淡的不行,一点烟味都能尝出苦味儿,烟雾钻到肺泡里,卷两下出来,散在空气里。
盯着餐馆对面的药店,陆书雪低头走进去。
“有没有治脑残的药?”
店员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啊了一声,陆书雪不耐烦吼出第二遍。
“我问你有没有治脑残的药!”
“没...没...”店员被吓到,缩着脑袋摇头。
“傻逼,没有就说呗!”陆书雪叼着烟出去,走到门口将烟掐灭,烦的连烟都抽不下去。
刚刚潘文秀红脸时,陆书雪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杨思雨,红润的脸上带着一点怯怯的讨好,双手拽着自己手臂求请求送她回家。
明知杨思雨一直在演戏,可陆书雪总忘不掉,明明可以用毫无特色形容的脸,一般人见一遍转头就忘记,偏偏自己能分毫不差还原出来。
甚至杨思雨藏在左边额头发际线里的,一颗笔尖戳出的黑点大小的痣也记得。
谁会注意人藏在头发里的痣,还那么小!
陆书雪走到太阳底下,仰头晒太阳。
她是不是被人传染了什么脑残病,或者是雨天被打伤的脑袋进了水?
诸多混乱疑问中闪过一个极为突出的问题。
杨思雨生病了?主任都陪她一起来,肯定不是简单感冒发烧。
被太阳晒烫的脸上闪过一分迷茫,陆书雪无奈叹气。
同学生病了,去看望看望,不算什么吧?
回到餐馆,陆书雪直接对潘文秀说,“你明天来找我拿钱,我先回趟家。”
陆书雪从孙正家出来就没回去过,身上根本没钱,却还是厚脸皮将人带来吃饭。
潘文秀也没想到,吃饭的动作顿住,眼睛扫过满桌子菜,粗略估算大概三百多。她都混到给老头端屎端尿,身上怎么可能带这么多钱?
“你没钱请什么?傻逼吧!?”
陆书雪脸垮下来,“那不是一时冲动,你想帮我垫付,明天还给你不行吗?”
李书卷走过来,将两人的账单拿过去,“算了,小爷给你俩免单。”
说完他走向后厨,跟家长说要请同学吃饭,直接将账单撕掉。
陆书雪皱眉看了他一眼,无声竖起中指。
真装!
但也没客气,转头就走,走前让潘文秀慢慢吃,自己还有事儿。
回到家里,陆书雪第一件事儿就是洗澡洗头,随后找出一身干净衣服换上。林郁金还不回来,也不知道谈下来没。
杨思雨留下的铁链孤单躺在地上,维持着走前的样子,表面还有一层浮灰。挪开床,陆书雪从最里面掏出撬棍,还是上次去废品站偷的,放家里以备不时之需。
笨重的撬棍一下一下砸进嵌入墙内的铁链,砖块不断碎裂,一点点掉下来,在她脚边堆成小山。
粗劣的碎片时不时碰到脚背,将皮肤摩擦发红,陆书雪站直歇一会儿,盯着墙上刚敲出来的洞愣神。
其实弄掉这玩儿非常简单。
陆书雪盘好铁链,用一个大编织袋装起来,又将碎砖清出去,家里唯一的不同就此消失。
十几天前买的水果早就坏掉,陆书雪嫌弃捡起黑烂的苹果,还有几个长绿毛的橘子,一股脑拎到荒地丢出去。
也不知道是她眼瞎还是怎的,有个绿帽橘子没带走,蜷缩在柜子最角落,胆小鬼一样藏着,非得弯腰低头,打着手电筒才能看见。
她费劲拿出来,拿在手里时候不知想到什么,屁股一歪,整个人斜靠在柜子上发呆。
脑残是种病,药店怎么会没药呢?
那死老店员是不是看她好骗,不想卖给自己?
丢掉橘子,陆书雪爬上屋顶,双腿挂在顶边晃悠,影子投射到墙上,摇摇晃晃没个正形。
“最近天气还挺好,天天大太阳。”
陆书雪盯着随风飘动的云,白的像棉花,一点乌色都没有。
这种白云不会下雨,只会挂在天上,随风飞,只有乌云会下雨,跟小孩一样,一来就哭唧唧憋不住马尿。
“真热!”
陆书雪躺下去,后背顶着晒到发烫的楼面,将后背烫的十分舒服,这些热量又多又足,穿过后背皮肤、骨头、和数以万计的血液黏膜、连带里面的器官一起被烫热。
心脏缓慢跳动着,跳在灼热的胸腔里,血液一遍遍往外跑,钻到大脑里,为陆书雪提供思索的机会。
看看病人而已,又不是伤天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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