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这个问题，像一根针，刺破了议事厅内那层由绝望凝结成的死寂薄膜。
盟友？
石猛愣住了，就连他那简单的脑回路也明白，如今的渊阁，在三巨头眼中，不过是砧板上的肉，谁会与一块肉结盟？
“没有盟友。”叶倾城的声音干涩，她走到沙盘前，纤细的手指在上面迅速划动，勾勒出灯塔城的力量格局。
“械心兄弟会，我们的死敌。根据我搜集的情报，他们明面上的金丹级改造人超过一百，元婴级别的执行官，至少有三位，蛛魔只是其中之一。”
“原生部落，盘踞城外，信奉弱肉强食的原始法则。他们排外、神秘，战力成谜，但能与另外两家分庭抗礼，其实力只会更强，绝无可能与我们沟通。”
她最后的手指，重重地落在了代表上城区的区域，那片区域的模型，是一座悬浮的宫殿群。
“万法盟。灯塔城的旧日支配者。底蕴最是深不可测，据说盟主本人，是一位元婴后期的大修士，距离化神也只有一步之遥。我们这点实力，在他们眼中，连让他们正眼瞧的资格都没有。”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沉重的铅块，砸在石猛的心上。推演的结果冰冷而残酷，硬拼，渊阁没有任何胜算，连一丝一毫都没有。
“管他娘的！”石猛再也按捺不住，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金属墙壁上，发出“铛”的一声闷响，留下一个浅浅的拳印。“大不了跟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总好过被当成电池，窝囊地烧死！”
他的怒吼，代表了渊阁绝大多数成员的心声。简单，直接，却也充满了飞蛾扑火般的悲壮。
“不。”
叶倾城的眼中，忽然闪烁起一种近乎妖异的智慧光芒。她指着沙盘上那三足鼎立的格局，声音里透着一丝冰冷的疯狂，“我们不用对抗全部。我们只需要……让其中两条狗，先咬起来。”
林渊的目光亮了。这正是他想到的，唯一的破局之法——合纵连横。
叶倾城的手指，再一次指向了万法盟的模型：“原生部落不可控，械心会是死敌。我们唯一的选择，只剩下它。”
“可他们凭什么帮我们？”石猛不解。
“因为他们怕。”叶倾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带着洞悉人心的锐利，“万法盟是旧时代的王者，他们最怕的是什么？是‘规矩’被破坏。而械心兄弟会那群铁疙瘩，那些将血肉之躯视为累赘的改造狂人，恰恰是现有修真体系最大的破坏者，是秩序天生的敌人。”
她转头看向林渊，眼中光芒更盛：“只要我们能证明，械心兄弟会的野心，已经大到要威胁灯塔城的统治根基，大到要染指那座中央灯塔……万法盟，就一定会动心！”
“怎么证明？”石猛追问。
“蛛魔。”叶倾城吐出两个字，笑容愈发狡黠，“上次他来，名为‘邀请’，实则是在用神念肆无忌惮地扫描我们的总部。我便顺水推舟，让他‘扫描’到了一些东西。”
她从一个暗格中，取出几张看似不起眼的图纸。
“这是我伪造的，关于‘无光之域’地底献祭阵法的部分改造图。蛛魔这种技术狂人，看到这种东西，不可能不上报。而械心兄弟会那群野心家，一旦发现这阵法与中央灯塔的能量供给有关，你觉得，他们会做什么？”
一个大胆到极致的计划，在三人脑中瞬间成型，清晰无比。
“他们一定会派人来核实，甚至……偷偷进行他们自己的改造，试图绕过万法盟和原生部落，将灯塔的控制权，独吞下去！”叶倾城断然道。
“所以……”林渊接过了话头，声音平静却力有千钧，“由我潜入‘无光之域’的地底，找到械心兄弟会偷偷改造能量线路的据点，窃取他们想要独吞中央灯塔的证据。”
“然后，将这份证据，作为‘投名状’，亲手交给万法盟！”
事不宜迟，时间紧迫。
“我负责在明面上准备参加拍卖会，继续吸引三巨头的注意力，为你的行动打掩护。”叶倾城立刻分配任务。
“我负责整合渊阁所有力量，进入最高战备状态！谁他妈敢趁这个时候来捣乱，老子就让他有来无回！”石猛浑身战意沸腾。
最危险的一环——潜入与说服，落在了林渊的肩上。
“说服万法盟，光有证据还不够。”林渊站起身，平静的目光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妄的自信，“我还要让他们看到，我们渊阁，有掀翻这张桌子的实力和价值。”
他环视着自己的两位同伴，一字一顿。
“我要让他们明白，与我们合作，不是高高在上的扶持，而是平起平坐的……结盟！”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林渊的身影，没有惊动任何人，如同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无光之域”最深沉的阴影之中。
根据叶倾城提供的、从蛛魔神念扫描轨迹中反向推演出的坐标，他很快便找到了那个被械心兄弟会秘密占据的地下入口——一处废弃多年的能量管道维修通道。
通道深处，冰冷而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机油与能量混杂的刺鼻气味。
以林渊对规则的掌控力，绕开那些粗糙的机械守卫和能量陷阱，易如反掌。他如同一道真正的幽灵，不断深入，很快，一个灯火通明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
数十名械心兄弟会的改造人正在忙碌着，各种精密的仪器闪烁着光芒，他们正在对一段巨大的、裸露的能量主管道进行着某种复杂的嫁接改造。
这里，就是他们的罪证所在。
然而，就在林渊准备进一步探查，寻找核心数据存储器时，他的身形猛然一顿，目光凝固在了空间中央的一个身影上。
那里，一个半人半蝎的怪物，正静静地矗立着。
它的下半身，是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大蝎尾，锋利的倒钩上，闪烁着幽蓝的电弧。而它的上半身，依稀还能看出人类的轮廓，只是脸上那道狰狞的、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的刀疤，是如此的熟悉。
黑蝎帮帮主，刀疤脸！
那个本该被他废掉丹田，沦为废人的家伙。
此刻，他感受到了林渊那不经意间泄露的一丝气息，缓缓转过身。那双不再是人类的、闪烁着猩红数据流的电子眼，死死地锁定了阴影中的林渊。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恶鬼还要扭曲和怨毒的笑容。
“林……渊……”
沙哑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在地下空间中回荡。
“我等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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