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
林渊的目光定格在光幕上那个名字，瞳孔微微收缩。一旁的云帆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这个名字对他们二人而言，意味着太多。那个在初始之地，与他们有过纠葛，最终却下落不明的女人。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神庭的远征军旗舰上？而且还是技术顾问？
背叛？还是……另有隐情？
无数的疑问在林渊脑中盘旋，但他很快便将这份纷乱的心绪强行压了下去。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无论真相如何，一个月后，他都会亲手揭晓答案。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林渊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云帆郑重点头，他明白，在大战之前，任何可能动摇军心的消息，都必须被封锁。
接下来的一个月，灯塔城进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备战状态。
白昼，整座城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刺耳的金属切割声与能量焊接的嗡鸣声此起彼伏，缴获的神庭技术被云帆带着技术团队不眠不休地解析、逆向，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应用到灯塔城的防御体系之中。
最核心的改造，便是【星辰归墟大阵】。
林渊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将整座灯塔城，作为大阵的主阵地！每一座高耸的防御塔，每一个能量枢纽，都被刻上了幽蓝色的共鸣节点符文。而他的舰队，则作为游弋在外的“副阵眼”，随时可以与主城呼应，发动致命一击。
这一个月，没人有多余的时间去感受恐惧，所有人都被拧成了一股绳，拼尽全力，为自己的家园，为自己的性命，搏那一线生机。
决战前夜。
持续了一个月的喧嚣，终于在这一晚归于宁静。城市的所有灯光都已熄灭，只有天边遥远的恒星，投下冰冷而微弱的光。
林渊与叶倾城并肩站在灯塔之巅，俯瞰着下方那片静谧的钢铁丛林。
风吹起叶倾城耳边的碎发，她看起来依旧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好。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输了……”她轻声开口，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飘忽。
林渊没有看她，只是伸出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掌。那手心传来的温度，坚定而有力。
“没有如果。”他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我们不会输。”
叶倾城的手指微微蜷缩，反握住了他。她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将头轻轻靠在了林渊的肩膀上。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石猛、赵寻、云帆，还有万法盟那位如今已彻底归心的盟主，陆续来到了塔顶。他们像是有着某种默契，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到林渊身后，目光一同投向那片深邃死寂的宇宙虚空。
“都来了。”林渊开口。
“决战的时候，叶倾城，你总领内城防御，调度所有资源。”
“是。”
“石猛，你带领所有装甲部队和改造过的海盗，正面冲击，把他们的阵型给我冲烂。”
“老大你就瞧好吧！”
“赵寻，你的任务是斩首，我会让云帆用归墟大阵给你制造机会。”
“明白。”赵寻的回答永远那么简洁。
“云帆，你指挥‘渊月号’和所有机动舰队，作为大阵的矛，在外游弋，听我指令，随时给予致命一击。”
“舰在，我在。”云帆的声音沉稳而决绝。
林渊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他翻手取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复杂晶体，它在林渊掌心缓缓旋转，仿佛一片微缩的星系。
【世界道标】。
这是他利用“灯塔之脑”和缴获的神庭技术，制造出的最后底牌。
他将道标递向云帆。
“如果事不可为，”林渊的声音压得很低，“你就带着渊阁的核心成员，用它，跃迁到星图的尽头，不要回头。”
这是最后的托付，是为他们留下的一条退路，一条火种延续的生路。
云帆看着那枚道标，却没有伸手去接。他只是摇了摇头，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舰在，我在。”
一旁的石猛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老大，俺这条命是你给的，死也得死在你前头。跑路这种事，俺学不会。”
赵寻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渊看着他们，忽然笑了。他收回了【世界道标】，那份最后的沉重，仿佛在同伴们的决绝中，烟消云散。
他知道，他的伙伴们，早已与他站在了一起。
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
再没有第三种可能。
众人不再言语，只是并肩而立，一同遥望着远方那片死寂的黑暗。
决战，将至。
一个月的时间，如白驹过隙。
灯塔城的喧嚣早已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绷紧到极限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臭氧的味道，就连天穹之上，规则的波动都变得异常狂暴，仿佛整片星域都在因即将到来的风暴而战栗。
每一个坚守在岗位上的战士，每一个躲在避难所中的平民，都像是在等待着悬于头顶的剑落下。
那一天，到了。
“嘀——嘀——嘀——”
刺耳尖锐的最高级别警报，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城市的宁静，响彻每一个角落！
指挥中心内，一名负责空间监测的技术员猛地从座位上弹起，脸色煞白，声音因恐惧而变调：“侦测到超大规模空间跃迁反应！坐标……就在我们正前方！数量……数量无法计算！”
话音刚落。
在指挥中心那巨大的全息光幕上，遥远而深邃的宇宙背景中，一个又一个明亮的光点，凭空浮现。
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拉伸，从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光点，化为一艘艘狰狞可怖、充满了冰冷杀意的神庭战舰！
十艘，百艘，千艘……
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它们如同从地狱深渊中涌出的蝗群，转瞬间便组成了一道横贯天际的钢铁阵列，遮蔽了远方的星光，将一片巨大的、象征着死亡的阴影，投向了灯塔城。
而在这支庞大到令人绝望的舰队最前方，一艘庞然大物缓缓驶出亚空间。
它如同一座漂浮在宇宙中的巍峨山峦，其庞大的舰体足以让“渊月号”都显得像个孩童。暗金色的装甲上，镌刻着繁复而威严的神纹，舰首那狰狞的徽记，仿佛一只俯瞰众生的神明之眼。
神庭远征军元帅旗舰——“天罚号”！
仅仅是它的出现，就让周围的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荡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如同神明降世般的恐怖威压，隔着遥远的虚空，如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笼罩了整个灯塔城。
城墙上，一些修为稍低的战士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手中的武器“哐当”一声滑落，脸上血色尽褪，连最基本的战意都被这股威压碾得粉碎。
绝望，如同瘟疫，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屹立于灯塔城最高的指挥台上。
“抬起头来！”
林渊的声音，没有惊天动地的咆哮，却通过整座城市的阵法广播，如同一柄重锤，清晰地敲在每一个人的神魂深处。
那股弥漫的恐惧，仿佛被这声音从中斩断。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看向光幕上，看向天空中，那道挺拔如山的身影。
“看看你们的身后！是你们的家！”
“看看你们的身边！是你们用命换回来的同伴！”
林渊的目光扫过下方无数张或恐惧、或茫然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炸响。
“现在，拿起你们的武器！”
“神庭没什么了不起！我们，已经击败过他们一次了！”
一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人心中最浓重的阴霾！
是啊……我们已经赢过一次了！
那个被生擒的指挥官，那三艘被打得冒烟的战舰，还停在空港里呢！
短暂的死寂之后，一股决死的勇气，如同地底的岩浆，猛然喷发！
“说得对！怕个鸟！”一名瘫倒的士兵，怒吼着一拳砸在地上，撑着身体重新站起，捡起了自己的武器。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为了灯塔城！”
“战！！！”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汇聚而来，将那股来自神庭的恐怖威压，硬生生地顶了回去！
战意，重燃！
林渊看着下方重新燃起火焰的城市，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绝的杀意。他抬起手，正准备下达迎战的最终指令。
就在此时！
他怀中，那枚一直安静躺着的、古朴的青铜钥匙，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一股灼热到几乎要烫穿他胸膛的温度，猛然爆发！那份渴望与悸动，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林渊的动作猛地一僵。
与此同时，他的视网膜上，系统界面疯狂闪烁，一行他从未见过的、触目惊心的血红色警告提示，悍然浮现：
【警告！检测到“钥匙碎片”的强烈共鸣信号！】
【坐标锁定……敌方元帅旗舰内部！】
【最后一位失散的同伴——位于敌方元帅旗舰之内！】
（第六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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