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最后一个字,像一颗烧尽的星辰,在“渊月号”死寂的舰桥内彻底熄灭。
通讯频道里只剩下宇宙背景辐射的、永恒而空洞的沙沙声。没有人说话,引擎的低沉嗡鸣,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刺耳,像是在为一支刚刚失去目标的舰队,奏响迷茫的哀乐。
舷窗之外,是无垠的虚空,和那片刚刚被命名,就已成为墓碑的星域。
庞大的流亡舰队,像一群被惊散后,又不知所措地聚拢在一起的沙丁鱼。一艘艘伤痕累累的“破界舟”静静地漂浮着,舰身上还残留着逃离灯塔城时留下的灼痕与裂纹。透过那些飞船的舷窗,能看到一张张麻木而空洞的脸。他们逃离了毁灭,却发现前方是比毁灭更令人窒息的未知。
家园没了,目标也没了。
叶倾城走到林渊身后,她的军装依旧笔挺,但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凤眸,此刻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她将一份电子报告投射到林渊面前的光幕上,声音嘶哑得厉害。
“最终战损统计出来了。”
“灯塔城舰队,超过三分之一的注册修士,在最后一战中阵亡。渊阁……有十七位老人,没能回来。”
冰冷的数字背后,是一个个鲜活的名字。他们曾是林渊最坚实的班底,是渊阁的中流砥柱。
“舰队现有战斗力,不足全盛时期的三成。大部分舰船能源储备低于警戒线,弹药耗尽。士气……”叶倾城没有说下去,但这两个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压抑的气氛,不仅在舰桥,更在整支舰队中蔓延。
“……我们现在去哪?就在这儿飘着等死吗?”
“听说缴获的物资都在‘渊月号’上,凭什么他们说了算?”
“老子以前当海盗的时候,好歹吃香的喝辣的,现在……唉……”
一些私密的通讯频道里,抱怨和质疑的声音,如同在干燥的草原上悄然蔓延的火星,此起彼伏。尤其是一些在战争后期被收编的势力,他们的忠诚,本就是建立在灯塔城的强大和未来的希望之上。如今,这两样东西,都没了。
石猛听着情报官汇总上来的骚动信息,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奶奶的!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老子去拧下他们的脑袋!”
“别去。”
林渊的声音不大,却让石猛的动作猛地一滞。
在所有人或担忧,或疑惑的目光中,林渊缓缓站起身,那只空荡荡的左袖轻轻摆动。他没有看向任何人,也没有发表任何演说,只是沉默地、一步步地,走向舰桥的接驳口。
他的目标,是那几艘被俘获后,一直由亲卫队看守的神庭物资舰。
当林渊的身影出现在物资舰前的公共频道画面中时,所有窃窃私语都停了下来。无数双眼睛,通过舰船的内部光幕,注视着这个一手缔造了奇迹,又亲手下令埋葬了家园的男人。
他们想看看,他要说什么。
然而,林渊什么都没说。
在数百万人的注视下,他走到了那艘最大的物资舰前,那扇紧闭的、刻着神庭徽记的厚重仓库大门,足以抵挡巡洋舰主炮的轰击。
林渊伸出仅剩的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铮——
一道清越的剑鸣,响彻虚空。
一道惨白色的剑光,如同一道撕裂黑夜的闪电,一闪而逝。
轰!
那扇坚不可摧的仓库大门,从中间被整齐地切开,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向两侧轰然倒塌。
刹那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仓库内,堆积如山的灵石、丹药、法宝材料,在照明灯的光芒下,反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像一座金色的山,狠狠地撞进了每个人的眼球里。
林渊收剑入鞘,转过身,面对着镜头,也面对着整支舰队。
“开仓!”
他的声音不大,却通过最高权限的通讯频道,清晰地传遍了每一艘船,每一个人的耳中。
“所有物资,全部分发!”
“优先救治伤员,修复战舰,剩下的……”林渊的目光扫过虚空,仿佛能看到每一张迷茫的脸,“按人头,均分!”
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舰队中,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林帅万岁!”
“万岁!!”
之前所有的疑虑、抱怨、私心,在这一剑,这一道命令面前,被斩得粉碎,烧得干干净净!
那不是施舍,而是一种态度。一种破釜沉舟,与所有人共存亡的决绝气魄。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这种气魄,比任何物质都更能点燃人心。
石猛愣愣地看着光幕上那道挺拔的背影,眼眶一热,咧开大嘴,笑骂了一句:“他娘的……真帅!”
叶倾城眼中也重新燃起了光彩,她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刻接通了舰队所有高层指挥官的频道。
“即刻起,成立‘流亡舰队战时联合委员会’!”她的声音清亮而果决,“最高指挥官,林渊。我与石猛、赵寻,以及各主要舰船的舰长,组成核心决策层。所有资源统一调配,所有行动统一指挥!”
没有人反对。
一场足以分裂舰队的巨大危机,被林渊用最直接、最震撼的方式,化解于无形。新的秩序,在废墟与绝望之上,迅速建立。
……
“渊月号”的会议室内,气氛重新变得肃穆。
赵寻将一份更加详尽的资料,投射在光幕上。这是只有核心层才有资格知晓的,关于“天枢”的秘密。
“天枢,不仅仅是归墟卫队的基地。根据我恢复的零星记忆,那里是他们研究宇宙最本源法则——‘因果律’的圣地。”赵寻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某种近乎于“敬畏”的情绪,“传说,只要掌握了那里的核心,就能在一定程度上规避因果,规避探查,成为一片绝对安全的‘无序之地’。那也是找到传说中‘终焉之地’的,唯一线索。”
会议室内的空气,瞬间变得滚烫。
“那……那个‘神子’,他去那里是为了什么?”石猛忍不住问。
“抢夺,或者……毁灭。”赵寻给出了冰冷的答案,“一个不受神庭因果律掌控的地方,对他们来说,是比任何舰队都更可怕的威胁。”
刚刚被物资点燃的希望,似乎又被一盆冷水浇下。
线索,断了。
最后的避风港,也变成了一片坟场。他们有了一支重新凝聚起来的舰队,有了足以支撑数年的物资,却再一次,迷失在了这片无垠的虚空之中。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前方的路,在哪?
就在这片压抑的寂静中,一直闭目养神的林渊,身体忽然极其轻微地一震。
在他的识海深处,那颗自从得到后,就几乎没有任何动静,只是默默吸收着因果之力的“乱因石”,毫无征兆地,突然发出一阵灼热的悸动。
那感觉,就像一个沉睡了万古的生命,被遥远故乡的呼唤所惊醒。
它不再是死物。
它活了过来。
并且,正以一种超越了空间和物理法则的方式,为林渊的灵魂,隐隐指明了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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