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家伙。
角斗场之主的声音在脑海中消散,留下一个冰冷的、令人不安的谜团。
林渊没有时间深思,他的舰队,那艘破破烂烂的“复仇女神”号,以及身后莉娅带领的、劫后余生的森精舰队,已经缓缓启动,朝着那扇通往自由的椭圆形空间门驶去。
周围,那数万艘之前还抱着看戏心态的观战飞船,此刻竟不约而同地向两侧退开,主动让出了一条宽阔的航道。没有嘲讽,没有催促,只有沉默。无数道混杂着敬畏、羡慕、甚至是一丝恐惧的目光,透过舷窗,聚焦在林渊那艘伤痕累累的旗舰之上。
他们见证了一个神话的诞生,此刻,正在目送神话离场。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通讯请求,强制性地接入了“复仇女神”号的舰桥。
铁臂那张被金属和线路板覆盖了一半的粗犷大脸,占据了整个主屏幕,他的投影数据流依旧有些不稳定,但那只独眼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兴奋光芒。
“林渊兄弟!”他的声音如同洪钟,震得舰桥的金属板都在嗡嗡作响,“我铁臂,佩服!从今天起,我这支‘碎星’佣兵团,连人带船,都听你号令!你指东,我们绝不往西!”
屏幕里的铁臂,猛地一拍自己钢铁铸就的胸膛,发出“当”的一声巨响。
“以后谁敢动你,先从我们这几千条汉子的尸体上踩过去!”
这不仅仅是承诺,是投诚。一个在星际间凶名赫赫的佣兵团,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并入了林渊的麾下。
还没等林渊回应,另一个更加柔和,却同样坚定的通讯请求接了进来。
屏幕上,莉娅带着她的族人,对着镜头,行了一个古老而庄重的森精礼节。她那双碧绿的眼眸中,泪痕未干,却充满了新生般的希望与虔诚。
“伟大的胜利者。”莉娅的声音清脆而郑重,“您让我们在绝望中看到了生命的力量。森精一族,愿追随您的脚步,为您播种生命的光辉,直到宇宙的尽头。”
舰桥上,所有人都被这接二连三的“惊喜”砸得有些发懵。
他们来时,是一支亡命天涯的孤军。
离开时,身后却跟随着一支骁勇善战的佣兵军团,和一个掌握着生命秘术的古老文明。
非但没有损失,反而空前壮大。
旗舰舰桥上,当“复仇女神”号的舰艏彻底穿过空间门,那片压抑死寂的黑色被璀璨的、自由的星海所取代时,所有人都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叶倾城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双眸中,那紧绷的锐利终于化作一丝如释重负的松弛。
赵寻那只从战斗开始就没离开过剑柄的手,终于垂下,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依旧站得笔直,却摇摇欲坠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他们逃出来了。
从那个吞噬生命与希望的血腥牢笼里,活着,并且带着荣耀,逃出来了。
林渊站在舰桥中央,感受着体内五件圣物前所未有的活跃与圆满。他摊开手掌,那块刚刚到手的【创界石碑】静静地躺着,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他福至心灵,将青铜钥匙、定界罗盘、万魂之冕、真理之书,这四件已经与他融为一体的圣物虚影,一一从体内唤出,环绕在石碑周围。
当第五件圣物,【创界石碑】归位的瞬间。
嗡——!
五件圣物,同时爆发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光芒!
那不是刺眼的光,而是一种温和的、仿佛包含了宇宙间所有色彩与信息的“初始之光”。光芒在舰桥中央交织、盘旋,最终,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勾勒出了一幅巨大而模糊的立体星图。
星图浩瀚无垠,无数星系在其中沉浮。
而在那星图的最中央,是一个被亿万道神圣光环所笼罩的、庞大到不可思议的超级星系团。那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神圣、庄严、不可侵犯。
一个清晰的坐标,如同烙印般,被标注在了那个星系团的核心。
三个古朴而威严的大字,在坐标旁浮现。
【中央神域】!
神庭的腹地!
铁臂的投影倒吸一口凉气:“我操……这是……这是把神庭的老家给标出来了?”
然而,这还没完。
就在众人被这惊天秘闻震撼得无以复加时,星图的影像再次变幻。
五件圣物投射出的光芒,汇聚于一点,勾勒出了第六件,也是最后一件圣物的模糊影像。
那是一个精致到极点的沙盘,盘中似乎流淌着无尽的星辰与光阴,每一次流转,都牵动着万千世界的命运轨迹。
【命运沙盘】!
而在那命运沙盘的旁边,静静地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身穿着一身不知由何种神金丝线织就的华服,衣摆上绣着日月星辰,每一颗星辰,似乎都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他没有散发出任何强大的气息,却予人一种他即是宇宙中心、他即是唯一真理的错觉。
他原本正低着头,饶有兴致地拨弄着沙盘中的“命运”,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但就在林渊的目光,透过圣物的投影,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
那个华服青年拨弄沙盘的手,微微一顿。
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缓缓地,抬起了头。
隔着无法计算的遥远时空,隔着真实与虚幻的维度壁垒,他的目光,精准地穿透了一切,与舰桥上的林渊,对视在了一起。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督军的冰冷,没有角斗场之主的古老。
那双眼中,只有纯粹的、高高在上的、仿佛造物主在审视自己作品般的平静,以及一丝……被有趣玩具打扰了的玩味。
他看着林渊,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个温和却又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林渊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个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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