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库内,死一样的寂静。
天机神将那张扭曲的脸,那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仿佛还烙印在空气中。但比这更可怕的,是“终极抹杀”这四个字,像一座由纯粹的虚无构成的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被杀死,他们不怕。亡命徒的字典里,死亡只是最终的归宿。
但被“抹除”,从存在过的痕迹里被彻底删除,仿佛你爱过的人、恨过的仇敌、喝过的烈酒、流过的血,都只是一场从未发生过的幻觉……这种终结方式,超出了他们最狂野的想象,带来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冰冷的战栗。
“我们……打不过‘命运’。”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铁臂。他的投影不再有半分之前的嚣张,那只巨大的液压铁钳无力地垂着,声音干涩嘶哑,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生锈的齿轮间挤出来的。
“林渊,撤吧。”
莉娅的小脸苍白如纸,她紧紧抓着赵寻的衣角,那双总是充满生命光辉的碧绿眼眸,此刻也蒙上了一层灰败。
“留得青山在……我们总能找到别的办法。”
撤退。
这个念头,像病毒一样在众人心底蔓延。面对这种无法理解的伟力,逃跑,似乎是唯一符合逻辑的选择。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林渊身上。
林渊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地,将视线投向了叶倾城。
叶倾城站在那里,扶着眼镜,一动不动,像一尊冰冷的雕像。那片小小的镜片,隔绝了所有的恐惧与绝望。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她推了推眼镜,迈步走向机库中央那副已经熄灭的全息投影台。
“不,我们不能撤。”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划开了众人心中那名为绝望的肿瘤。
所有人都看向她,连铁臂都抬起了头。
“撤退,就等于将主动权,完完全全地交到太子手上。”叶倾城伸出手,在虚空中划出一道代表舰队航线的轨迹,“他可以不慌不忙地完成他的仪式,调整他的‘命运沙盘’,而我们,只能在无尽的星海中被动地等待,等待着在某一个清晨,在睡梦中,在不知不觉间,被彻底‘格式化’。”
“我们会像温水里的青蛙,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
她的话,让莉娅和铁臂的脸色更加难看。
“天机神将的话,确实是太子想让我们听到的,目的是为了击垮我们的意志。”叶倾城的语速开始加快,那双锐利的眸子在灯光下闪烁着骇人的光芒,“但他为了炫耀他的残忍,为了欣赏我们的绝望,也同样暴露了一个最致命的信息!”
她猛地一挥手,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
“仪式,需要我们作为‘钥匙’,才能启动!”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脑海中轰然炸响!
铁臂那只完好的电子眼红光剧烈闪烁,庞大的数据流瞬间恢复了运转。
“这意味着,”叶倾城的声音拔高了,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在我们抵达中央神域之前,在他拿到‘钥匙’之前,他那个所谓的‘天命计划’,就是不完整的!他看似布下了天罗地网,将自己伪装成了无所不能的神,实则也将自己,暴露在了最危险、最不稳定的境地!”
“这既是他最强大的时候,也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迷雾,被撕开了一道刺眼的光。
之前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林渊眼中的死寂,被重新燃起的火焰彻底烧尽。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了身旁的控制台上,金属台面被砸得凹陷下去,发出一声巨响。
“没错!”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疯狂与战意,响彻整个机库,“最大的陷阱,也意味着最大的机会!他以为他在第五层,想看我们在第一层绝望,那我们就直接掀了他的桌子!”
他环视众人,那股熟悉的、在绝境中向死而生的气场,再次笼罩了全场。
“我们不仅要去,还要用最快的速度去!”
“在他完成最后的布置前,打他个措手不及!”
战意,被重新点燃。铁臂的投影猛地一拍自己钢铁的胸膛,发出“当”的一声巨响,咆哮道:“干他娘的!老子宁可站着死,也绝不等死!”
莉娅也松开了赵寻的衣角,她的小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畏惧,但眼神却重新变得坚定。
命令下达,舰队的气氛由死寂瞬间转为沸腾。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立刻出发时,林渊却抬手,制止了准备行动的铁臂。
“但是,我们的实力还不够。”
刚刚燃起的热血,又被他一句话浇得冷静下来。
是啊,就算抓住了机会,可双方的实力差距,依旧如同天堑。他们是去掀桌子,可万一对方的桌子是中子星做的呢?
林渊缓缓摊开手掌,那块朴实无华的【创界石碑】,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掌心,仿佛承载着一个宇宙的重量。
他的目光扫过石碑,又看向叶倾城。
“我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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