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同剧院导演般优雅而冰冷的声音，在林渊的脑海中缓缓消散，留下的，却是比任何法则风暴都更加彻骨的寒意。
他刚刚燃起的、足以焚天的战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巧巧地掐灭了。
“主角”？“舞台”？“剧本”？
这些词汇，将他刚刚铸就的、化神期的无上威严，瞬间剥离得干干净净，将他打回了那个在命运棋盘上挣扎的、无助的棋子原型。
在他身后，叶倾城、赵寻、莉娅，他们看不见这无声的交锋，他们只看到林渊的身影在宣告之后，有了一瞬间的凝滞。他们感受到的，依旧是那尊五色法相带来的无匹威压，是即将席卷神庭的滔天战意。
“吼——！”
铁臂的投影发出一声狂暴的咆哮，他背后的三千赛博格战士意志合一，旗舰“混沌号”的舰桥上，所有人的血液都已沸腾。
退无可退，无需再退。
林渊将那股从灵魂深处升起的寒意，强行压下，化作了眼底最深沉的杀机。
无论对方是神是魔，无论眼前是棋局还是剧本，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用最蛮横的力量，将这一切，连同那个导演，一起撕成粉碎。
他立于旗舰“混沌号”的舰桥，背后，是数万艘引擎光芒汇聚成星河的联合舰队。他抬起手，向前猛地一挥。
“全军，跃迁！”
“目标，中央神域，天命神宫！”
命令下达，整支庞大的联合舰队，如同被唤醒的太古巨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空间被强行撕开，舰队化作一道奔腾的钢铁洪流，一头扎进了通往神域心脏的跃迁通道。
然而，当舰队从空间虫洞的另一端冲出时，预想中那由神金战舰组成的铁壁铜墙，那足以蒸发星辰的炮火，统统没有出现。
眼前，是一片死寂的星空。
太过死寂了。
没有巡逻的舰队，没有警戒的哨站，甚至连一颗漂浮的宇宙尘埃都看不到。干净得，像是一块被精心擦拭过的、等待着屠宰的案板。
这诡异的景象，让舰桥内刚刚还热血沸腾的气氛，瞬间冷却了下来。
叶倾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她指着星图上那片空无一物的区域，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不对劲！太空太‘干净’了！这不符合逻辑，他们不可能不设防！”
她的话音未落，刺耳的警报声，便如同索命的魔音，响彻了整艘旗舰！
“警报！检测到友军单位能量异常！方位，左翼三百！”
所有人猛地转头，透过舷窗望向联合舰队的左翼。在那里，一支刚刚加入联盟不久、由“角斗场”收编的、名为“银爪族”的舰队，突然毫无征兆地，调转了它们那闪烁着不祥红光的主炮口。
那数百门狰狞的炮口，没有对准虚无的前方，而是精准地、冷酷地，锁定了位于舰队阵列核心的……旗舰“混沌号”！
“他们疯了！”铁臂的电子眼瞬间变成了赤红色。
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那份曾被林渊所信任的、盟友之间的羁绊，在这一刻，变成了最致命的毒药。
下一秒，数百道灼热的能量光束撕裂了真空，如同一张由背叛与死亡编织的大网，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直扑旗舰而来！
“轰——！！！”
“混沌号”那由【永恒壁垒】法则加持过的护盾，在第一轮齐射下剧烈地扭曲、波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旗舰，扛住了。
但为它护航的三艘精锐护卫舰，却连警报都来不及发出，就在那密集的炮火中，被瞬间蒸发！数千名忠诚的、刚刚还怀揣着希望与战意的战士，连同他们的战舰，一同化作了宇宙中最绚烂，也最悲哀的烟火。
血的代价，突如其来，惨烈到让所有人都为之一窒。
就在这混乱与惊怒的瞬间，林渊眼中那被强行压下的杀机，轰然爆发。
他的身影，在舰桥上凭空消失。
下一秒，他已鬼魅般出现在数万公里之外，那艘银爪族的旗舰舰桥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银爪族的首领，一个身材高大、浑身披着银色甲壳的生物，脸上的狰狞与决绝还未散去，一只手，已经轻描淡写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为……为什么……”银爪族首领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解，他无法理解，一个化神修士，怎么可能在瞬息之间，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无视所有的防御，出现在他的面前。
林渊没有回答。
他那化神期的威压，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而下，瞬间笼罩了整艘银爪族旗舰。舰桥内所有举枪试图反抗的士兵，在这股天倾般的气势下，双腿一软，连武器都握不住，叮叮当当地掉了一地，更有甚者，直接被这股威压碾碎了心神，七窍流血，当场昏死过去。
雷霆镇压！
林渊的另一只手，按在了银爪族首领的天灵盖上。
残酷的搜魂，开始了。
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涌入林渊的脑海，他看到了一幅画面。
一个月前，一片死寂的星空中，神庭太子的虚影，降临在银爪族首领的面前。
太子没有威胁，也没有利诱。他只是优雅地递出了一份“剧本”，剧本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今天、此刻、此地，联合舰队的跃迁坐标、抵达时间，甚至连整个舰队的阵型排列，都分毫不差，仿佛亲眼所见。
剧本的最后，只有两行字。
“选择一：按照剧本，攻击林渊的旗舰。”
“选择二：一个标准时后，贵族的母星系，将从这片宇宙的星图中，被彻底抹去。”
银爪族首领的记忆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与挣扎。他不想背叛，可他身后，是亿万族人的性命。
在林渊的搜魂下，这名首领的神魂彻底崩溃，他口中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哀鸣，生命的气息迅速流逝。
就在这时，那个优雅到令人作呕的声音，通过神域广播，响彻在每一艘战舰、每一个人的通讯频道之中。
声音里，带着一丝仿佛在欣赏舞台剧的戏谑。
“林渊，你的愤怒、你的仁慈、你对盟友的信任……你看，你的一切，都在我的剧本之上。”
太子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给所有人一个消化这份恐惧的时间。
然后，他用一种宣布好戏开场般的、轻快的语调，继续说道：
“这是第一幕，一份送给你的开胃菜而已。”
“现在，欢迎来到我的第二幕——”
“‘英雄的迷茫’。”
恐惧的种子，伴随着这个声音，在联合舰队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中，疯狂地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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