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德堡内，光线晦暗，却自有一番宁静。
几道粗糙却勉强能用的隐匿符文贴在墙壁上，微微发光，将外界窥探的意念与劫气的残余躁动隔绝了大半。角落里，麒小瑞蜷成一团，身上那点微薄的祥瑞之气如同呼吸般明灭，正努力消化着量劫后残存的些微福缘，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用一点——至少下次老大跑路的时候，他能跟得更紧些，不至于被落得太远。
堡中央，牛德——我们的大青牛主角——正盘腿坐着，姿势有点别扭，毕竟牛身人坐，总透着几分勉强。他闭着眼，周身有极淡的混沌气息流转，与身旁一株不过半人高、嫩叶舒展，隐隐透着月华清辉的小树苗交融着。
这便是他的“道侣”之一，月桂树苗，牛德私下里叫她“小月”。
《大道阴阳无极功》的第二层功法缓缓运转，得益于之前龙凤大劫中疯狂作死……啊不，是努力赚取的海量欢乐值，这保命的核心功法总算夯实了不少。身边那个【双修加速器（初级）】像个劣质暖宝宝，散发着微不足道却持续的热力，勉强维系着牛德与小月之间那点可怜的灵气交互。
清凉的月华气息丝丝缕缕渗入牛德的神魂，抚平着因劫气残留而时常悸动的灵台。作为回报，他体内那点源自根脚的混沌气，也反哺给树苗，助她缓慢生长。
一牛一树，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待着，倒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假象。
麒小瑞偷偷睁开眼，看了看老大那严肃（实则是因为功法运转而绷紧）的牛脸，又看了看那株似乎很享受的小树苗，打了个哈欠，继续梳理自己的那点祥瑞。它觉得吧，老大这“双修”方式，比起传说中那些龙凤和鸣、阴阳交泰的宏大场面，实在是……太养生了。甚至有点无聊。
牛德自己其实也挺满意这份无聊。安稳，苟命，这才是他牛生追求的最高境界！什么搅动风云，什么震惊鸿钧，那都是被那杀千刀的系统逼的！
然而，好景总是不长。
功法运行完一个大周天，正缓缓收功时，牛德脑海里，那些构成《大道阴阳无极功》的玄奥符文忽然轻轻一震，像是睡醒打了个哈欠，传递过来一股清晰无比的意念——
“饿……不够……还要……”
牛德：“……”
这功法啥都好，就是这表达方式，老是跟没断奶似的！直接说“当前道侣羁绊深度不足以支撑突破至第三层”会死啊？非得整得跟讨食一样！
他内视己身，功法符文的确比之前更加凝实，第二层已臻圆满，但前方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壁垒，坚韧无比。想要突破，要么是与现有“道侣”小月的羁绊再加深一个层次，达到真正“灵犀相通”的地步，要么……就得再去寻个新“道侣”，而且得是能带来更强烈“阴阳之变”的那种。
牛德瞅了瞅身边嫩生生的小月。让一棵树跟自己“灵犀相通”？这难度堪比让鸿钧道祖当场跳一支极乐净土！他牛德的脸皮还没厚到能对着一棵树倾诉衷肠的地步。
至于找新的？一想到系统可能给他匹配的“有缘”对象，牛德的牛尾巴就下意识地夹紧了。上次是棵树，下次会是什么？一块石头？一条河？还是哪位大能丢门口的垃圾法宝？这破功法的“道侣”范围也忒广了点儿！
正当他愁肠百结，琢磨着是继续硬着头皮“开发”小月的潜力，还是干脆躺平摆烂，让功法爱咋咋地的时候，那熟悉又令他头皮发麻的电子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炸响了！
“叮！检测到宿主功法进阶核心需求！本着助牛为乐、成就大道的基本原则，特此触发拓展任务：【灵宝情缘一线牵】！”
牛德心里咯噔一下，来了，该来的总会来！这破系统就没一次让他消停过！
光屏展开，任务详情浮现：
“任务要求：请宿主发挥您无处安放的魅力，与任意一件‘后天灵宝’（或具备灵宝潜质的灵物）建立‘深厚’羁绊（羁绊值需达到系统判定的‘心意相通’层次）。注：单方面骚扰无效。”
“任务奖励：【点石成金手（限时24小时）】x1。效果：可将凡石点化为蕴含微弱灵气的‘金石’，装饰性大于实用性，或许能用来忽悠不识货的小妖？温馨提示：无法点化已有灵性之物，请勿用作攻击手段。”
“任务失败惩罚：强制体验‘人宝情未了’深情状态24小时。期间将对一件随机物品产生无法抑制的‘爱恋’情绪，并可能伴有倾诉爱意、精心呵护等社死行为。宿主，请务必相信，系统出品，必属精品，惩罚效果绝对震撼灵魂哦！”
牛德看完，整头牛都僵住了，蹄子有点发凉。
跟法宝建立“深厚羁绊”？还“心意相通”？
系统你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混沌魔神啃了？那是法宝！不是道侣！怎么心意相通？难道每天抱着它念叨“宝贝宝贝你快快灵，给我变个金元宝”吗？
还有那奖励，“点石成金手”，听着挺唬人，结果就是个镀金师傅？还是限时的！失败惩罚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人宝情未了”？对随机物品发情？万一随机到罗睺的弑神枪残片……牛德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想下去。
“系统！”牛德在心里哀嚎，“商量一下行不行？换个任务？比如去偷看西王母洗澡？或者给通天教主的坐骑编个辫子？我觉得我都能努力一下！这个‘人宝情未了’它……它画风不对啊！”
系统毫无反应，光屏上的任务文字闪烁着冰冷又欠揍的光芒，倒数计时已经开始。
“唉！”牛德长叹一声，牛鼻子喷出两股无奈的白气。他知道，这坑爹任务，不接也得接了。
他愁眉苦脸地环顾自己的牛德堡。家徒四壁这个词，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除了几张自己画的、效果时灵时不灵的隐匿符，几块垫脚的顽石，还有角落里那点麒小瑞蹭过来的、带着微弱祥瑞之气的干草，哪里有什么像样的灵宝？连个下品后天灵宝的影子都没有！
麒小瑞似乎感受到老大的烦躁，悄悄挪过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牛德的腿，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他，仿佛在问：“老大，咋了？又有谁想害咱们？”
牛德拍了拍小弟的脑袋，语气沉重：“小瑞啊，老大我……可能即将面临牛生中最大的一次贞操危机……哦不，是道心危机。”
麒小瑞：“？？？”
牛德站起身，在狭小的洞府里踱来踱去，牛蹄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后天灵宝……后天灵宝……这玩意儿又不是大白菜，难不成要去抢？”他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不行不行，抢宝一时爽，事后火葬场。咱是苟道牛士，不是劫道牛魔。”
“那就只能……自己炼？”牛德琢磨着，随即又垮下脸来。炼宝需要材料、法诀、火候，他哪样都不沾边。唯一可能称得上材料的，大概就是自己身上这几百斤牛肉和牛角了，难道要现割现炼？想想都疼。
“或者……找一件无主的，或者还没成型的？”牛德眼睛忽然微微一亮。
洪荒大地，灵物众多，有些东西天长日久受灵气浸润，本身就可能诞生灵性，具备成为法宝的潜质。如果能在它还未完全成型、无主之时就与之建立联系，慢慢培养……这不就跟养成了差不多？
虽然听起来还是有点怪怪的，但总比直接去勾搭哪位大能的成名法宝要安全得多！至少不会被原主一巴掌拍死。
思路似乎清晰了一点，但目标在哪里？
牛德停下脚步，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洞府墙壁上那几个被他加固了无数重隐匿阵法的窥视孔。
或许……该看看外面的世界了？看看哪位好邻居家里，有没有那么一件“待字闺中”的潜力股？
他走到窥视孔前，小心翼翼地调动一丝神识，透过层层过滤阵法，向外望去。
昆仑山浩渺依旧，仙气缭绕，只是历经量劫，平添了几分肃杀与沉寂。
他的牛德堡位置偏僻，邻居不多。除了山野间那些懵懂的小妖、精怪，稍微算得上“知名”且离得近的……
牛德的牛脸猛地一僵，脑海里蹦出一个名号，以及一段封神演义里关于她的倒霉记载。
石……石矶娘娘？！
那位被哪吒用乾坤圈砸了童子，又被太乙真人用九龙神火罩炼回原形的骷髅山白骨洞洞主？她好像……确实算是个邻居？而且她手里，貌似真有一件后天灵宝——八卦云光帕！
打它的主意？牛德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找死也不是这个找法！石矶娘娘再倒霉，那也是截教门下，正经的修道之士，修为比他这头靠系统和骚操作混日子的青牛高了不知多少！去撩她的法宝？怕不是下一秒就被那八卦云光帕裹成牛肉卷，直接送上石矶的餐桌！
惹不起惹不起。
牛德缩了缩脖子，刚燃起的希望小火苗噗嗤一下差点熄灭。
但任务失败惩罚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将神识缓缓铺开，更加仔细地扫描着石矶娘娘洞府……的外围区域。
大佬的法宝不敢想，那大佬家门口的呢？比如……一块石头？一棵草？万一它就有灵宝潜质呢？
这想法如同黑暗中的一丝萤火，虽然微弱，却给了走投无路的牛牛一个方向。
他屏息凝神，神识如同最细微的触须，避开石矶娘娘洞府那明显的禁制波动，在其外围小心翼翼地探索着，感知着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山石的灵气波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或者说，系统逼得太甚）。
当他的神识掠过洞府入口侧前方不远处时，忽然被一块半人高的青黑色顽石吸引住了。
那石头看似普通，但仔细感应，其表面异常光滑，仿佛被精心打磨过，触手生温，并非寻常山石的冰凉。更重要的是，它竟在极其缓慢地、近乎贪婪地吸收着周围弥漫的稀薄灵气以及日月精华！表面之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灵光在艰难地流转，如同沉睡的心脏在微弱搏动。
有门儿！
牛德的牛眼猛地亮了起来！
这石头……常年受石矶娘娘洞府灵气浸润（甚至可能沾染了她修炼时散逸的土石精气），岁月流转，竟真的生出了一点灵性！虽然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的的确确是在朝着“灵物”的方向演变！未来好生孕育，未必不能诞生灵智，甚至……被炼制成一件不错的土石属性法宝！
“就是它了！”
牛德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差点忍不住哞出声来。
一块无主的、有灵宝潜质的、还在懵懂阶段的石头！这简直是系统任务为他量身定做的完美（坑爹）对象！
虽然跟一块石头建立“深厚羁绊”、“心意相通”听起来依旧沙雕无比，但相比于其他选项，这已经是风险最低、操作性最强、最符合他“苟命”理念的方案了！
“石头兄啊石头兄……”牛德望着窥视孔外那模糊的石影，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有找到目标的兴奋，有对未来的茫然，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为了小弟我的功法进阶，也为了你不至于明珠蒙尘……咱们……就勉强交个朋友吧？”
他喃喃自语，已经开始在心里规划起那注定猥琐无比的“撩石”大计。
只是想想那画面——一头牛鬼鬼祟祟地蹲在别人家门口，对着一块石头絮絮叨叨——牛德就感觉自己的牛生，似乎又在一条离奇的道路上策牛狂奔了。
“唉，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牛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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