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正脸上堆着殷勤的笑，脚步比平时快了些，朝着宋璟言的方向迎过去。
他的目光几乎黏在宋璟言身上，像是怕眼一挪开，人就没了。
原本蹲在地上抽烟的老头，眼角余光瞥见王义正，烟头“啪”地掉在地上，忙用脚碾了碾。
他眼睛猛地一亮，像发现了救星，猛地从地上蹿起来，带着股海腥味的风扑过去，
伸手就拦住了王义正：“王主任！可算见着你了！”
他嗓门又粗又急，唾沫星子都快溅到王义正脸上：
“市场到底啥时候开啊？我那舱鱼再放两天，就得喂海猫了！你给个准信，行不行？”
王义正的笑容僵在脸上，眉毛挑得老高。他一边抬手想拨开老头的手，
一边用余光追着宋璟言的影子，心里急得冒火。
这老杨怎么偏挑这时候拦人！但脸上还得挂着安抚的笑，声音放软了些：
“老杨，别急啊，我这不就是来解决问题的吗？你先松手……”
他说着就想绕开，可老杨比他更急，那只沾着鱼鳞和泥的手“啪”地抓住了王义正的白衬衫前襟，在上面洇开好几团污渍。
老杨不但不松，反而抓得更紧：“解决？你上次也说解决！这都三天了！”
司机小周在后面看着，赶紧往前挤了半步，想替王主任解围
“杨大爷，您先放开主任……”可他刚往前挪，就被几个渔民围住了。
“王主任，我们的鱼也快臭了！渔船的油钱都赚不回来了！”
“是啊，再不开市，全家这个月喝西北风？”
……
他们七嘴八舌地堵上来，有人裤脚还滴着水，脚下沾着泥，把小周堵得纹丝不动。
宋璟言站在几步外，看着这阵仗，嘴角弯起个弧度。
他的目光扫过围过来的人群：有人肩上搭着湿漉漉的毛巾，有人手里攥着卖鱼的箩筐，空气里鱼腥味混着汗味，确实呛人。
他转头看向刘依一和曲若柠，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体贴：“人太多了，我们回车里等王义正吧。”
说着，他侧身护在刘依一和曲若柠前面，往车的方向走去。
心里暗自想着：这阵仗，万一挤着刘依一和曲若柠就麻烦了。而且这味道，也让人受不了。
王义正被围在中间，左一句“王主任给句准话”，右一句“我们不能白等”，头都大了。
他耐着性子拍了拍老杨的手背：“大家听我说，今天一定给方案！我先处理点急事，半小时，就半小时回来跟你们细谈！”好说歹说，总算让渔民们松了些手。
刚喘匀口气，他猛一抬头，却见宋璟言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只剩空荡荡的水泥地了。
王义正“哎哟”一声，差点跳起来，抓着老杨的胳膊就问，声音都急了：“老杨！你看见刚才那三个人没有？穿白色衣服那个男的！”
老杨挠了挠后脑勺，一脸不解地撇撇嘴：“那两女一男？不就站那儿看了会儿吗？找他们干啥？他们不像来买鱼的啊，细皮嫩肉的。”
“买鱼？”王义正气得手往大腿上一拍，衬衫上的脏印子又蹭掉点灰，“他们是来谈合作的！你们的鱼能卖掉，全得指望那小子！”
他这一喊，周围几个渔民都愣住了，老杨也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王义正哪还有心思跟他们耗，衬衫前的脏手印子横七竖八，他胡乱抹了一把，也顾不上形象，转身就往自己车的方向跑。皮鞋踩在有水的地上，差点打滑。
拉开车门钻进去时，头发都因为刚才的拉扯乱了几缕。他扒着副驾座椅，冲司机吼：“小周！快！去海蓝公司！”
又怕宋璟言改变主意，补充道：“油门踩重点！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宋璟言见王义正一身狼狈，心里非但没有半分反感，反倒生出几分敬佩。
“王主任，找我打个电话就行，犯不着像抓贼似的到处寻。”他半开玩笑地说。
这句调侃让王义正忍不住苦笑，平日里的一本正经消散了不少，态度也随和起来：“你小子，是故意引我来的吧？”
为了尽早解决渔民卖鱼难的问题，王义正这几天一直在四处奔走。
他自然不会把所有希望都压在宋璟言一人身上，早已在海蓝周边和码头布了眼线。
“我打算在海蓝现有基础上，再建两条鱼罐头生产线。这样一来，渔民捕捞的鱼卖不出去的问题，就能一次性从根本上解决了。”
宋璟言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王义正心里清楚，宋璟言既然提出了办法，必然有需要协调的条件，
便当即表态：“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让各部门全力配合你，就是得麻烦你尽快推进！”
谈条件的话，宋璟言也不绕弯子：“需要土地，还有生产许可证、卫生许可证……”
话没说完，就被王义正摆手打断：“证书我让他们马上送过去，土地你看中哪块，我让人立刻办手续！”
对他而言，这些事本就不难，哪怕流程上需要通融，也得特事特办，眼下解决渔民的难题才是头等大事。
搞定水产品交易市场的事后，宋璟言还有最后一个顾虑：
房地产项目倒好说，但李久南的洗浴中心和夜总会，分明是灰色产业。
“李久南的其他资产，说实话，不少都不合规。”
他的意思很明确：不想要那些资产，能不能拆分一下，只接手南城水产品交易市场。
王义正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只是银行那边，他确实不好过多插手。“你是说，只想要南城水产品交易市场，对吗？”
宋璟言点头。
王义正咬了咬牙，也点了头：“行！所有阻力，我来处理！”
见对方如此有诚意，所有障碍都一一扫清，宋璟言也没了顾虑。
他转头看向曲若柠：“曲姐姐还有什么意见么？”
曲若柠正为宋璟言着手推进之前商定的发展计划而暗自欣喜，冷不丁被点名，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没意见。”
王义正听宋璟言喊她“姐姐”，还以为两人是表亲之类的关系。
“既然事情定了，宋总就早点落实工作，也好尽早解决渔民的难题。”
宋璟言正式向王义正介绍：“现在海蓝这边的事务，都是曲总在负责。王主任往后有事，直接找曲总就行。”
王义正看向曲若柠，客气道：“那往后渔民的事，就劳烦曲总多费心了。”
他又转向宋璟言，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按理说，今天咱们该一起吃个饭庆祝下，可你看我这模样……”
确实，他身上的白衬衫沾着不少污渍，浑身还带着股浓重的鱼腥味，此刻实在谈不上体面。
宋璟言顺势接话：“那我们改日再一起喝茶！”他心里清楚，像王义正这样的公职人员，对“违规吃喝”向来敏感，哪怕只是和朋友在外吃顿便饭，都怕被有心人借题发挥，更何况他还是商人身份。
把王义正送上车后，宋璟言转身看向曲若柠和刘依一，问道：“要不我们再去看看李久南的其他产业？”
刘依一倒是无所谓，只要能跟着宋璟言，她就没意见。
曲若柠却皱起眉，看向宋璟言：“你之前跟王义正说的，不是只接手市场吗？怎么突然……”
宋璟言嗤笑一声：“我就是好奇，李久南在这儿盘踞这么久，
总不能除了那个被他搞得一塌糊涂的海产品交易市场，
就没点能赚钱的产业吧？尤其是他那家房地产公司，名下还有块地皮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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