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宋璟言为了自己，连和父亲的生意都推了，戴雨熙心底那片乌云总是算散了，
可那点暖意转瞬就被更深的惶恐所吞噬。
他今天能为她推掉生意，可明天呢？
会不会因为她的敏感多疑，因为这份小心翼翼的迁就，渐渐感觉到累？
一路上她始终低着头，发梢遮住大半张脸，手指紧紧攥在一起，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车厢里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风声，宋璟言几次张了张嘴，
都被她这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堵了回去，压得两人都透不过气。
回到星海湾时，路灯已经亮了，行人三三两两，广场上还有不少散步的人。
晚饭就在广场附近找了家米线店，正宗的云南鸡汤米线很鲜，戴雨熙却没动几口，
只是拿着筷子在碗里漫无目的地戳着米线，心思早飘到了九霄云外。
宋璟言看在眼里，没多问，只默默把自己碗里的鹌鹑蛋夹给她，全程只有汤匙碰着碗沿的轻响。
其实，宋璟言下午就收到了曲若柠的消息，催他回公司看一下月报表，
可他望着戴雨熙眼底化不开的郁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进了家门，戴雨熙没打招呼，径直走向卧室换了身宽松的家居服，接着便躲进了浴室。
水声哗哗响起，隔绝了客厅的动静，也暂时遮住了她泛红的眼眶。
她怕自己再待一秒，就会忍不住问出“你会不会离开我”这种幼稚又卑微的话。
宋璟言坐在沙发上，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随手搭在扶手上，又挽起衬衫袖口，露出腕间的手表。
他点开手机里堆积的消息，却没心思细看，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飘向浴室方向，听着里面的水声渐渐变小，心里也跟着揪紧。
他大抵猜到了她在怕什么，可偏偏对着这份藏在眼底的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浴室的水汽还没散尽，戴雨熙就擦着湿发出来。
宋璟言陷在沙发里，电视亮着模糊的光，他却闭着眼，下颌线绷得有些倦。
戴雨熙挨着他坐下，手掌轻轻覆上他额头：“累了就去洗个澡，今晚别回去了。”
宋璟言喉结滚了滚，心里那点想走的念头又被压了下去，还是撑着沙发起身：“熙熙，有我能换的衣服吗？”
戴雨熙已经转身往冰箱走，随手朝卧室方向指了指：“衣柜里有套男士睡衣，你拿去穿。”
“男士睡衣？”宋璟言脚步顿住，手指无意识蜷了蜷。
他第一反应是酸的。
她这里还来过别的男生？
可明明他们第一次在一起就在这儿，怎么会有陌生男人的衣服？
带着这点闷意推开门，打开衣柜的瞬间，他忽然笑了。
深灰色纯棉睡衣还挂着吊牌，边角翘着没拆，尺码是他穿惯的xxL，更巧的是，袖口绣着极小的“S”字母，和戴雨熙身上那件浅黄小熊睡衣，分明是一对
—她的小熊耳朵缀着浅灰绒球，他这件的小熊耳朵是浅黄的。
他捏着睡衣料子，心里暖暖的。
原来真正喜欢你的人，连睡衣都会偷偷配成一对，连你穿什么尺码都记得清清楚楚。
衬衫刚解开两颗扣子，门口就传来脚步声，戴雨熙拎着两瓶水走进来，看见他的表情，眨了眨眼：“我来给你送水啊。”
反应过来后，她皱着眉凑近：“你还会害羞？我们之间用得着吗？”
宋璟言伸手把人拉进怀里，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亲
“我不是害羞，是怕你看见我走神。”他手指蹭过她蹙着的眉峰，“别皱眉头，嗯？”
戴雨熙忽然就软了，往他怀里缩了缩：“璟言，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委屈，想掉眼泪。”
“哭吧，”宋璟言抱着她，像哄小猫似的拍她后背，“别憋着，我在。”
“你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她眼泪砸在他锁骨上，烫得他心口发紧，“我怕……怕我们的感情变成交易，我不要那样。”
“不会的。”宋璟言扳过她的脸，指腹擦去她的眼泪，眼神沉得像夜，“过去不会，以后更不会，我和你保证。”
戴雨熙没哭出声，就那样小声啜泣着，肩膀一抽一抽的……
两人抱了很久，直到她困得睁不开眼，宋璟言才把她哄上床。
换睡衣时，他随手翻了翻衣柜，竟看见最里面叠着件绣着他名字的校服。
就是当年他送给她的那件。
心口像是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他轻手轻脚换好睡衣，洗漱完回来，戴雨熙已经睡熟了，睫毛湿成一小撮，颤巍巍的像被雨打湿的蝶翼。
他刚躺下，她就像有感应似的，往他怀里钻了钻，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腰。
半夜却不太平。许是白天的事压在心里，戴雨熙开始说梦话，一会儿低喊“不要”，一会儿又气冲冲地“滚开”，到最后，只剩细碎的“妈妈”，带着哭腔，像迷路的小孩。
她手臂胡乱挥着，像是要抓住什么，宋璟言赶紧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微凉的手背。她这才安静些，却还在哭，声音细弱：“璟言，别离开我。”
宋璟言不知道自己熬到几点，只记得后来实在困得睁不开眼，是抱着她睡过去的。
再次醒来时，身边空了。
他心猛地一沉，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几乎是跌跌撞撞跑出卧室——直到听见厨房传来水声，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戴雨熙穿着那件浅黄小熊睡衣，站在灶台前，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她身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锅里的水冒着细白的热气，她正低头找调料，没注意到身后的人。
宋璟言走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她，下巴搁在她颈窝，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你不在身边，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戴雨熙转过身，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眼底亮闪闪的，又变回了那个活泼的模样：“怎么会？”她指了指冰箱，“家里没别的菜了，只有乌冬面，吃这个好不好？”
宋璟言埋在她颈间点头，鼻尖蹭着她发间的清香，只觉得这样的清晨，比任何时候都踏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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