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三,巳正一刻,晨雾被朝阳染成赤金色,惠民河东口万斛仓外,鼓声与涛声并作,压过了岸上数万百姓的呼吸。
望海台顶,王进单手扶着栏杆,大氅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眯眼远眺——
三十艘巨舟,首尾相衔,破浪而来。
首舰主桅高悬赤日“斗”字帆;尾楼那杆蛇矛,挑着一条风干的鲸尾,白骨森森,像一面来自远海的死旗。
“紫微归帆——!”了望卒的嗓音嘶哑,却掩不住狂喜。
王进猛地挥臂:“开闸!放炮!迎粮!”
十门鲸油礼炮同时轰鸣,声震十里。闸板提起,海水灌入引河,三十艘巨舟顺潮而入。船腹两舷,密密麻麻排着小舟——“太阳舟”,每舟两头各封一只长木桶,桶口蜡漆鲜红,大书“种”字。
首舰船头,一人披玄色大氅,肩背蛇矛,铜面虬髯,正是“九头狮子”杜壆。他双手高捧一只鎏金木匣,对着望海台长啸:
“王教头——粮种归来!”
王进眼眶发热,抢下台阶,一脚踩进浅水,也顾不得靴裤尽湿,放声回应:
“杜兄弟!海可安?粮可丰?”
杜壆大笑,跃下舷板,踏水而来,海水齐腰,大氅漂起,如一头发威的雄狮。他单膝跪地,将鎏金木匣高举过顶:
“海外三籽,亩产三千斤,无一粒霉烂!请教头检点!”
王进双手接过,只觉木匣沉甸甸,仿佛捧着整个大宋的明天。他回首大喝:
“开斛!验种!给范侯传信”
仓前早已列好巨斛、竹席、风车。水手掀板——
第一船卸“土豆”:金黄卵块,大如拳,带紫芽,以干藻隔层,尚沾海潮腥咸;
第二船卸“红薯”:朱皮赤心,大小参差,堆成小山,阳光下似赤霞落地;
第三船卸“玉米”:穗外包青衣,剥之籽粒饱满,排如马齿,微泛乳香;
第四船……第五船……陆续卸下“迎日葵”黑籽、橡胶草籽、金鸡纳树皮干,皆用木桶蜡封,堆放如城。
岸上百姓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前排的老农捧起一把土豆,老泪纵横:“一亩可收三十担!老天开眼!”
年轻人跟着呐喊:“范侯神算!杜大王威武!”
杜壆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转身从怀里又掏出一物——一只拳头大的椰壳瓶,内盛乌黑籽实。
“王教头,此物土人唤‘chia’,泡水可饮,一匙耐饥一日。若与薯麦同播,耐旱耐涝,亩产副粮二百斤。”
王进接过那小小的椰壳瓶,入手微凉,瓶中乌黑的籽实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他凝视着杜壆铜面后那双灼灼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好!好一个‘奇亚’!杜兄弟,你此行,带回的岂止是粮种,更是我大宋万世之基业!”
他转身,将椰壳瓶高高举起,面向数万军民,声如洪钟:“诸位!此乃杜大王自海外寻来的‘奇亚’籽!一匙耐饥,一亩副粮二百斤!我等不仅要有主粮,更要有备粮!天灾人祸,何足惧哉!”
“范侯神算!杜大王威武!”
“梁山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再次掀起,这一次,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希望与安全感。人们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薯、豆、玉米,仿佛看到了未来数十年,仓廪充实,再无饥馑的太平盛世。
王进不再多言,他一手捧着鎏金木匣,一手握着椰壳瓶,大步流星地登上望海台。台上的书吏早已备好笔墨纸砚,王进亲自口授,书吏笔走龙蛇,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捷报迅速写成。信中详述了“海外三籽”的形态、产量,以及“奇亚”籽的妙用,最后以“粮种已归,民心大安,请侯爷定夺推广之策”作结。
捷报写完,王进钤了“王进”印,交由候在台侧的驿卒。那驿卒把文书塞进铜皮筒,背插小旗,翻身上马,一声鞭响,八百里加急卷尘而去,直赴清河县——范正鸿新驻地。
台下,杜壆挥手令水手继续卸船。万斛仓正门三座闸门齐开,民夫如蚁,肩挑车推:
土豆入地窖,窖顶覆草帘,恒温六度;
红薯先过“发汗间”,散去海潮湿气,再进干仓;
玉米穗悬梁,每旬翻动,防霉防蛀;
奇亚籽、橡胶草籽、金鸡纳树皮,则另进“珍品窖”,以炭火烘、石灰吸潮,专人日夜轮值。
入夜,万斛仓外燃起千百支火把,将天空映得一片通明。百姓们自发地围坐在粮堆旁,不肯离去,仿佛只要看着这些金疙瘩、红山芋,心里就踏实。孩童们在火光中追逐嬉戏,老人们则一遍遍地抚摸着那些土豆和红薯,口中喃喃自语,像是在与神明对话。
望海台上,王进与杜壆并肩而立,俯瞰着这片人间烟火。海风带着夜的凉意,吹散了白日的喧嚣,却吹不散二人胸中的激荡。
“教头,”杜壆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船队带回的,不止是粮种。还有土人耕种之法、天时观测之术,皆已录成图册,一并在此。”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用油布包裹的册子,递了过去。
王进接过,展开一角,只见上面图文并茂,详述了土豆的垄作、红薯的扦插,甚至还有观测星辰以定雨季的古老图腾。他眼中精光一闪:“好!有了这些,我等便不是瞎子摸象。杜兄弟,你此行之功,胜过千军万马!”
“不敢,”杜壆摇头,“若无范侯统筹全局,我带回的这些,也不过是海外奇珍,无根之木。根,在这里。”他铜面下的目光扫过下方安睡的军民,最终落在王进身上。
喜欢水浒,猎国之武正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水浒,猎国之武正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