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燕京东门外,徐宁掀帘进了官方铁匠铺后的小院。院中支着一座小小炉,火光映着一人,赤膊,胸前后背斑斑点点的铜疤——像豹子纹,正是“金钱豹”汤隆。本因是梁山替他赚徐宁上山,如今风水轮流,徐宁要来赚他出门。
汤隆抬头,嘿笑:“哥哥,常言道九亲不走则疏,今晚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
徐宁把一个小包袱“当啷”丢到铁砧上,解开,是十颗金豆、一截鱼鳞甲片、半副碗口大的雁翎锁子。汤隆眼睛顿时比炉火亮。
徐宁道:“我投了燕王,金是燕云金价,甲是燕云新样。鸿盈坊你懂——那是明面的生意,燕王要成大事,你这身本事少不了:打枪头、打盾甲、打甲叶,还要改火药铳子。人手、银钱、焦煤、生铁,燕云包够,只缺一个总作头。”
汤隆舔舔嘴唇,却往后一靠:“京城脚下,殿前司眼皮,我跟你走,脑袋拴裤腰?”
徐宁早知他顾虑,凑前半步,压低嗓音:“殿前司已自身难保。高俅这半武被蔡京挤得满朝乱窜,火药库亏空三千斤,正找替罪羊。你上月替殿帅新造那批‘火鸦铳’,铅子斤两短了,以为没人查?蔡京的判工部行文已下到军器监,明日就要封炉拿人。此刻不走,等待菜市口?”
汤隆脸色骤变,火光里那身“金钱豹”斑像瞬间收紧。徐宁再添一把柴:“燕王亲口许我——只要你去,先给安家银五百两,另拨二十名学徒、三十名护兵,专听你调遣。作坊设在滦州深山,煤铁自备,官府管不到;你造的兵刃,每件刻你‘汤’字篆印,后世留名。十年期满,愿留愿走,燕王再送一处温泉庄、两顷好田,保你养老。”
汤隆搓手,仍迟疑:“我一家老小七八口,如何出得去?”
徐宁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张小札——兵部关防,写的却是“京东东路军器采办押运”八个字,朱印火漆俱全。“后日五更,有二十辆铁骨镖车去滦州,标的是‘废铁回炉’,暗舱藏人。你一家上车,我亲自押队;城门校尉是我旧日金枪班弟兄,不知我已去身份之事,验单不验厢。出城三十里,换燕云快马,两日两夜即到幽州。神不知,鬼不觉。”
徐宁却伸手按住他肩,声音更低:“还有一物要你赚。”
“何物?”
“你好友张翼,现任殿前司火药库副使,掌钥匙。”徐宁目光闪冷,“燕云缺铁,更缺硝。明晚你请他来吃酒,就说新得鸿盈坊新出美酒‘竹叶青’,你把钥匙模子偷印出来。后夜三更,我派死士入城,只搬‘霹雳火’两千斤,留一千斤给蔡京交账。如此一来,罪名坐实你兄,朝廷行文更快,你退路更绝,燕王也得了急需——一箭三雕。”
汤隆倒吸一口凉气,瞪着徐宁:“哥哥,若是真做了此事,你我可就真回不了头了。”
徐宁低笑,声音像枪尖擦过石:“世道如此,不偷天,便被天吃。兄弟,路两条——要么做豹子,纵横山野;要么做猫,被人豢养。你选。”
炉火“啪”地炸响,汤隆一锤定音:“豹子!干!”
两日后,五更鼓响,京东东门雾色如墨。镖车队鱼贯而出,铁骨车厢“吱呀”里夹杂着小儿酣声。徐宁金甲黑马,押在队尾。城门校尉举火验单,徐宁微笑颔首,顺手把一锭银子塞进对方袖口。城门洞开,雾气吞人。
第七辆车帘微掀,汤隆露出半张脸,火光里,那身金钱豹斑在暗处潜伏。他回望渐远的东京城,啐了一口,低声道:“老子去也!”
徐宁策马贴近,声音散在晨雾:“别忙,后头还有好戏——你兄弟此刻,大概正抱着空火药库哭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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