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川低头仔细看着那两张照片。
红雀的样子和他之前在游乐园根据商时砚描述画出来的画像相差无几,明媚而富有生命力。
而商时砚的父亲看起来则更为沉稳温和,透着一种书卷气。
纪川又抬眼看了看身边的商时砚,对方正笑得一脸灿烂看着自己,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宝藏。
“先别笑。” 纪川忽然开口。
商时砚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切换成面无表情,但马上又破功,好奇地问:“怎么了?”
他眨眨眼,带着点自恋的猜测,“你在看我长得像他们谁?”
“嗯。” 纪川应了一声,目光在他脸上和照片之间来回扫视,语气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探究,“挺神奇的。你像你父母的融合版。”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商时砚的眉眼和轮廓,“但你好像……比他们都要更锋利一些。”
纪川觉得,根据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朴素道理,这个原因,大概得归结于黑鹰风水害人。
商时砚闻言,立刻凑过去要抱他,笑着在他耳边小声问,温热的气息直往耳廓里钻:“那你觉得……我这样锋利的好看吗?”
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蛊惑人心的意味。
纪川耳朵一红,下意识侧头躲开,语速飞快地掩饰:“一身灰,别靠过来。”
商时砚立刻摆出眼巴巴的无辜表情看着他。
纪川:“……好看。行了吧?”
他飞快地吐出评价,然后立刻转移话题,试图压下脸上的热意,“得快点接着往下看了。”
商时砚马上开心起来,像只被顺毛的大型犬,不再纠缠,乖乖地和纪川头挨着头,继续翻阅那本厚重的家庭记事本。
然而,第二页的内容就让两人一起愣住。
第二页的左上角,整齐地写着三个名字,每个名字都用不同颜色的马克笔精心涂抹了颜色。
第一个名字是「商景」,用的是浅卡其色,字迹清秀。
第二个名字是「商惊」,用的是深绯红色,字迹锋利有力。
第三个名字是「商笑笑」,用的是亮柠檬黄色,字迹潇洒随性,甚至有点龙飞凤舞。
在「商笑笑」的名字下面,还贴着一张小小的拍立得照片,照片里一个扎着高马尾、神情佯装愤怒的少女正对着镜头做鬼脸。旁边用那亮柠黄色的笔愤怒地批注:
「为什么我单独放一面?!你们秀恩爱给我有个度啊可恶!!!还有!我要特别批评!某人有了老公就忘了搭档!」 一个夸张的箭头直接打到了「商惊」的名字那里。
除此之外,亮柠檬黄还愤怒地在旁边补充:「还有!这个名字没有惊鸿好听!!你们这些恋爱脑!!」
下面深绯红色的字迹回复,带着点安抚和调侃:「别生气~笑笑就过去了~」
浅卡其色的字迹也跟着复读:「笑笑就过去了~」
亮柠黄色回复:「呵呵。」 后面还画了个标准的微笑表情,嘲讽意味十足。
纪川凝视着属于商时砚父母的字迹,又瞥见那暗藏诡异谐音的名字,不禁想起江怜与江鲶——当年取这类名字,莫非是种示好的表达方式?甚至不惜改名去取?
想到这,他嘴角抽了一下,忍不住侧头去看商时砚的反应。
商时砚盯着那张照片,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听不出情绪:“商笑笑?怎么……还有其他人?”
直到注意到纪川的视线,他才回过神,忙笑着开口:“他们连取名都要玩谐音梗的吗?”随即话锋一顿,语气微顿:“只是这个商笑笑……我不认识。”
纪川收回目光,低声应了声“嗯”,补充道:“我掌握的信息里,没有关于她的内容。”
“那这说不定就是条新线索。”商时砚接话,纪川听罢,默默点了点头。
他们接着往下看。
接下来画了一个大大的框,框里的字迹是那种潇洒随性的风格,写着几个大字:「家庭记事本使用规则(防止无意义消耗纸张以及浪费别人时间特此设立望各位遵守)」
框的边上,是另外两种颜色的笔写下的「收到」。
规则一:「大家时间都宝贵,凑在一起的时间又不固定,所以有事要说可以写记事本上,但如果碰面了,就不要把发言写记事本上了!不要让我看见有两个人聚在一起写记事本!不要!让!我!看见!(后面跟了几个愤怒的涂鸦)」
深绯色在旁边吐槽:「怎么制定规则的人自己给自己写生气了呀?」
卡其色复读:「怎么自己给自己写生气了呀?」
规则二:「禁止玩笑笑梗。」
深绯色:「夹带私货。」
亮柠黄立刻反击:「还不都是你取的这个名字害的!是不是一开始劝我取名就是不怀好意!」
深绯色:「你当时也没说不好啊?我和你说我取名字已经够好够符合你的人设了好吧?记得我们还在726训练营的时候吗,我隔壁,那个半夜讲故事还逼着别人杀他的那个神人,他给自己取了条鱼的名字,多low啊哈哈哈?」
卡其色弱弱地插话:「老婆……你给我们取名字不就是学人家的吗……现在踩一捧一是不是不太好啊……」
亮柠黄:「规则三:本记事本不可出现老婆,老公之类的字眼。」
深绯色立刻指出:「笑笑,你忘记换笔了。」 (规则是用黑色笔写的)
黑色笔:「规则四:重大行动必须报备,不可隐瞒。」
深绯色带着个坏笑表情问:「晚上的重大行动也要报备吗?」
这条被卡其色欲盖弥彰涂掉,虽然卡其色并遮不住深绯色。卡其色写:「嘘,笑笑看见了要跳脚的。」
亮柠黄果然出现了:「……你们不觉得这样更显眼了吗?!那种事情就不要说了啊啊啊!我真的受不了你们了!!!」
纪川的目光在「726训练营」那几个字上停留了一会。他跳过那些充斥着情感的对话,试图直接提炼信息:“看起来他们聚在安全屋的时间很难凑在一起,大概正因如此,才用这种纸质本子的方式来交换信息、记录生活——或许是那个年代通讯不便,又或许……只是他们的一种个人爱好?”
他说着,瞥了一眼商时砚,毕竟这位就有事无巨细记录某些日常的爱好。
“至于这个商笑笑,应该是红雀的搭档。看这情形,他们三个的关系想必非常不错。”
商时砚点点头,但他主要还是注意到纪川在“726训练营”那里停留的目光:“应该是这样。不过这个726训练营……是什么?那个逼别人杀自己的人又是怎么回事?这个训练营……很成问题吗?”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纪川那一瞬间的专注。
纪川沉默了一会,解释道:“726训练营是组织用来训练杀手的一个基地。看他们这口吻,你父母和这位笑笑,应该都出自那里。至于当时那个逼别人杀自己的人……”
他顿了顿,语气没什么波澜,“应该就是江鲶。这个故事说来话长,你可以简单理解成,有人想逞英雄,用一种极端的方式——让别人杀了自己,才能换取杀其他人的机会或者说资格。但那个营总体来说……氛围其实还可以,至少他们那时那个营的死亡率,在同类型里应该算是挺低的了。”
纪川看了一眼本子上那个“726”,只能实话实说:“我看得久只是感觉……真巧。因为其实照这么看来,你父母和这位笑笑,大概算我的……学长学姐?”
他极少用这种带着点人间烟火气的称谓,自己都觉得有些新奇,不由得轻笑了一下,看向商时砚,想就着这个巧合调侃几句。
然而,他却对上了一双复杂无比的眼睛。那眼神里翻涌着的心疼和某种压抑的愤怒,看得纪川心间猛地一颤。
商时砚的声音里有种极力压抑的情绪,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组织……就是这么培养出杀手的?在那种地方……”
纪川对上那双眼睛里骤然掀起的风暴,突然,嘴角恶劣地一勾,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嘲弄:“这就开始同情了?商时砚。”
他语气轻飘飘的,“这才哪到哪。”
商时砚伸手去拉纪川的手,指尖用力,似乎想从中汲取或者传递某种力量。
纪川没有挣脱,反而用指尖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心,带着点安抚,又带着点挑衅的意味,问:“不开心?”
商时砚闷闷地:“嗯。”
纪川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兴味,忽然提议:“那要不要我带你去726训练营逛逛?给你父母……嗯,报个仇?” 他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去郊游。
商时砚卡了一下,似乎想反驳说不是为了给父母报仇,但看着纪川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他最终只是顺着他的话,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好啊,刚好我现在……兵权在握~”
纪川很轻地笑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然后干脆利落地泼了盆冷水:“逗你的。来不及了。”
他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指尖轻轻将厚重的纸页翻过,声音平淡无波,却掷地有声:
“我毕业那晚,就把726训练营烧了个干干净净。”
“那里现在就是一片废墟,杂草都不长。”
“你报仇无门了。”
商时砚彻底愣住,瞳孔微微收缩,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带着强烈毁灭意味的信息,纪川就已经抽回了被他握着的手。
纪川正对着他,比了一个手枪的手势,指尖稳稳地抵在商时砚的胸口。
他脸上挂着坏笑,眼神却凛冽如刃,仿佛早已将商时砚那点心疼和替他感到不公的心思彻底看穿。
“所以,” 纪川歪了歪头,银发滑落肩头,语气轻佻又冰冷,带着残忍的坦诚,“不要对我露出那种表情,也不要想着同情我,商时砚。”
“我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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