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川自然不会放任对话节奏被对方完全主导。
脑海中迅速闪过在日记与陈旧档案里拼凑出的江鲶形象——那些带着傻气却底色正直的行为记录,此刻对方眼中不似作伪的诚恳,再加上心底对这位“先驱者”那一丝难以抹去的敬意,他按下了本能掏枪的冲动。
他只是平静地回视对方,开口反问,声音稳定:
“按所有可见记载,你已经死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江鲶似乎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甚至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头,语气直率:“我明白你的第一反应,K。毕竟组织和这个操蛋的世界教给我们的第一课,就是怀疑一切。我理解,真的,我也曾有过无数个这样的时刻。”
他摊了摊手,姿态放松,“所以我很乐意把我知道的告诉你——若单说这个空间本身,”他环顾了一下这间温馨的小屋,眼神柔和了些,“这里是江怜的小家。”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歪了歪头,笑了笑,带着歉意,“抱歉,可能有点小,也有点破旧。你也知道,他们这些连代号都没有的组织耗材——唉,我真的不喜欢这个称呼,但时间紧迫,姑且先这样吧——分配不到什么好待遇。”
“但在我心里,这里是最让我安心的地方。”
纪川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窗台上那几株在暖光下的植物,耐着性子接了一句客观的评价:“并不觉得窘迫。很有生机。”
江鲶闻言笑了一声,但随即话锋陡然一转,变得严肃:“可若从更深层次来说,这里不是现实世界,而是……”他停顿片刻,似乎在寻找最精准的措辞,“意识的集聚地,或者说,是组织用来储存波长——我个人更喜欢叫它‘灵魂’——的底层空间。”
“所有耗材的灵魂被镇压在这里,化作无意识的基石,为组织那台贪婪的主机提供源源不断的算力。”
“而你,”他的声音沉了下去,隐约带着一种压抑的、咬牙切齿的意味,“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有个家伙——一个混杂了Z的灵魂,却完全为组织利益运转的冰冷傀儡!Z已经被他污染、同化了!”
“所有该来到这里的波长,最终都会被他吞噬,彻底沦为组织的养料。那个家伙强行覆盖、干扰了你的波长信号,才把你的意识暂时挤到了这片……属于耗材的墓园边缘。”
“喂,小鬼!”江鲶突然拔高声音。
纪川正低头消化着这信息量巨大、足以颠覆认知的真相,冷不防被眼前这看似无害的少年用带着训诫口吻的称呼唤回神。
“喂,小鬼,认真听我说话。”江鲶皱了皱眉,圆眼睛里带着不满。
纪川抬眼,灰蓝色的瞳孔闪过一丝微妙的光,语气带着几分探究:“你在日记里也这样称呼别人。这是你的口头禅?”
江鲶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一个恍然大悟的、清澈又真诚的笑容,整个人仿佛都明亮了几分:“哎呀!原来是我的直系学弟!还把我那本破日记给看完了!”
他像是脱力般向后靠进椅背,长长舒了口气,“这样一来,很多事就好解释多了,省了我不少口水。”
“我回答完你的问题了。”
江鲶重新坐直身体,双手按在桌面上,目光灼灼地盯住纪川:“现在,回答我最初的问题:你,是如何看待‘忒弥修斯之船’问题的?”
“回答正确,我就告诉你一个惊天秘密,并且,想办法送你出去。回答错误的话……”他无辜地眨了眨眼,语气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决,“学弟,我就只能把你丢进后面那片真正的意识墓园里,你自己想办法爬出去喽。别把我想得太坏,我也有我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纪川嘴唇微动,刚要开口组织语言,就被江鲶猛地抬手打断:“等等!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问,既然所有波长最终都会被那个‘伪Z’同化吞噬,为什么我还能保持清醒没被同化?又或者,为什么这片区域除了我,没看到其他保持清醒的‘灵魂’?”
看着纪川因被精准预判而微微瞪大的眼睛,江鲶得意地蹭了蹭鼻子,像只赢了游戏的大型犬:“哈哈,被我预判到了吧?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会猜人心思,尤其是你们这些聪明又喜欢钻牛角尖的学弟。”
他面带微笑往前凑了凑,拉近了距离,“行了,别想套话,先答对我的问题。答对了,什么都告诉你。”
说着,他还极其自然地伸手从旁边那个乱糟糟、塞满各种小玩意的抽屉里,翻出一张略显褶皱的纸和一支看起来还算能用的笔,推到纪川面前,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包容:
“要是不想说话,写下来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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