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院子里的葡萄叶上还挂着露珠，老朱就背着包站在了院门口。
老老朱打来电话说工地那边临时有急事，催他赶紧回去帮忙，他嘴里嘟囔着 “这老头子就不能让我多歇两天”，脚却诚实地往院外走。
张凡要去送他，被他一把按住：“送啥送，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冲正在收拾渔具的李华扬了扬下巴，“看好这小子，别让他把你家渔船拆了。”
陆琪也准备回镇里了，毕竟做老板又很多事情都要去处理。
“等忙完这阵子我再来。”
她抱了抱张凡妈，又塞给余梅姐一张名片，“嫂子要是想给孩子拍写真，找这工作室，我认识老板，能打折。”
老朱的车喇叭响了几声，提示两人不要腻歪了。
张凡刚准备送陆琪出院子，她突然踮起脚在他脸颊亲了一下，红着脸转身跑上老朱的车，车窗里飘出句 “记得想我”。
送走他们，院子里倒也没显得冷清。
李华非说昨天钓鱼没尽兴，拉着张凡往海边跑，余梅姐一家也跟在后头，小家伙手里还攥着昨天摸过小白的那只手，像是怕把触感弄丢了。
接下来的三天，张凡带着他们把海边的乐趣尝了个遍。
清晨去赶海，李华被退潮后留在滩涂的弹涂鱼吓得蹦高，余梅姐的老公却捡了半桶花蛤。
中午在礁石上烤海鲜，李华把虾烤得焦黑，却抢着吃余梅姐儿子烤的小鱿鱼。
傍晚去看灯塔，李华对着夕阳吟诗，被老朱留下的那只风筝线缠住了脚，摔了个屁股墩。
离别的那天，余梅姐的儿子抱着张凡的腿哭，说啥也不想走：“我不要回帝都，我要跟小白玩，要吃小凡叔叔做的海鲜面。”
余梅姐的老公把最后一个行李箱塞进后备箱时，小家伙还抱着葡萄架下的柱子哭鼻子。
眼泪把柱子上的油漆都打湿了一片。
“再不走就赶不上高铁了。” 余梅姐蹲下来帮儿子擦脸，耐心的安慰着儿子，别说儿子了，他自己都不想走了。
没办法，终究还是要回去继续做牛马的！
李华背着包坐在副驾驶，手指在膝盖上敲个不停。
车子驶出石桥时，他突然指着窗外喊：“看！那不是昨天我们赶海的滩涂吗？”
余梅姐的老公探头去看，滩涂上的小渔船像片叶子漂在水里，他叹了口气：“这辈子都忘不了在那儿烤花蛤的味儿。”
车在沿海公路上行驶，海风从车窗钻进来，带着咸湿的气息。
余梅姐的儿子趴在后座窗户上，突然喊：“妈妈你看！海面上有粉色的影子！是不是小白？”
众人都凑过去看，却只见到翻涌的浪花，张凡握着方向盘笑：“说不定是小白来送你们呢。”
县城的高铁站越来越近，路边的房屋渐渐多了起来。
李华突然拍了下大腿：“坏了！小李子那货让我带的海产干货忘拿了！”小李子是张凡以前的同事。
张凡从储物格里摸出个布袋递给他：“早给你收着呢，就知道你这记性。”
布袋上还沾着虾壳，是昨天李华自己剥的。
到了高铁站，张凡帮着把行李搬下来。
小家伙突然抱住张凡的腿，把脸埋在他的裤腿上：“凡子哥，我把我的小铲子留给你，下次来你还带我去挖螃蟹好不好？”
那把黄色的塑料小铲子，是他来时特意从帝都带来的宝贝。
李华捏着高铁票站在候车厅门口，看着电子屏上滚动的车次信息，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凡子，你说我天天挤地铁、开没完没了的会，到底图个啥？”
张凡刚想接话，就被余梅姐打断：“别瞎说，等攒够了钱，咱们年年都来这儿住。”
广播里开始播报检票信息，余梅姐的老公拎起最大的行李箱：“该走了。”
小家伙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走，突然又跑回来，把颗用贝壳串的项链塞给张凡：“这是我给小白的礼物，你下次见到它帮我交给它。”
那项链的线歪歪扭扭，贝壳上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沙粒。
李华拥抱张凡时，把他勒得差点喘不过气：“等我下次来，非得钓条比老朱那条大两倍的鲅鱼！”
余梅姐最后跟张凡挥手，手里还攥着陆琪给的那张名片。
“到了给你发信息。”
她的声音被进站口的风吹得发飘，像片即将落地的叶子。
张凡站在高铁站的台阶上，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检票口，手里还攥着那把黄色的小铲子。
远处的海平面闪着光，像谁撒了把碎金子，他突然想起李华刚才的话，低头笑了笑。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有高铁站的拥挤，才更懂海边的自由。
车刚停稳在院子里，张凡正弯腰解安全带，就见母亲从屋里迎出来，手里捏着个牛皮纸信封。
“这是在梅丫头放在卧室里的梳妆台上，你大娘刚去收拾屋子发现的” 母亲把信封递过来。
张凡捏着信封，回到屋里坐在藤椅上拆开，里面滑出一沓崭新的钞票，数了数正好一万块，还有张折叠起来的便签纸。
展开来看，是余梅姐娟秀的字迹：
“凡子，这钱是我和李华凑的，不多，就是点心意。这几天在你家叨扰太多，吃的住的都是你费心，哪能让你一个人破费。你要是不收，就是把我们当外人。等下次来，还得麻烦你呢。—— 梅姐”
张凡端起绿豆汤喝了两口，嘴角还带着笑意。
他掏出手机，点开和余梅姐、李华的三人聊天群，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发了条语音：“我说你们俩，搞啥呢？临走还留了个信封。”
消息刚发出去没两秒，李华的语音就炸了过来，背景里还能听见高铁报站的声音：“凡子你少废话！这钱必须收着！我们在你家吃了睡了玩了这么多天，总不能白嫖吧？我跟梅姐说了，你要是敢退回来，下次去帝都我非灌醉你不可！”
紧接着余梅姐的语音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冲了进来。
嗓门比平时亮了八度：“张凡你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这钱你今天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背景里传来李华 “哎哟” 一声，像是被她怼了胳膊。
“这几天你妈天不亮就去码头挑海鲜，你天天陪着我们折腾，当我们眼瞎看不见啊？这点钱连零头都不够，就是个心意！你要是敢退回来，下次我带二十个亲戚去你家蹭饭，看你受不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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