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雅各布恢复了精神的样子，莱恩欣慰的笑了笑
“我一直很好奇，你和你的雪獾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莱恩看着雅各布布满风霜的脸“听雷兹说，你们在塞拉领的北方深山里安了窝？”
雅各布抬起他那带着伤疤的眼睛，沉默着望向雾海深处
“呵，老子当年也是王国的正经兵”他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懑“维吉尔边防军的一等兵，那个时候老子还年轻，觉得穿着这身狗皮，护着领民，还挺他妈像回事”
莱恩静静地听着
“狗屁！”雅各布啐了一口“贵族们都该杀！没一个好东西！”
“那时候的税务官还不是维纶斯，但你以为就好到哪里去？比维纶斯还他妈恶毒十倍！人家没东西交，就把好好的家庭拆散，把人家的闺女、老婆、儿子拖进税务所里抵账！”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恨得牙痒痒“老子...当时就站在税务所门口！都他妈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拳头在毯子下攥紧，青筋暴起“老子气不过，带着几个弟兄去堵这狗杂种！结果...哼！”冷笑一声，充满了苦涩“狗官没事！他反跟男爵告我们哗变，攻击王国官员！我们一路逃亡，遇到了艾斯比这狗操的伯爵，结果...”
“我们跟他上告，他哈哈大笑，带着卫队毫不犹豫的照着老子面门就是一刀！老子运气好，被砍翻在地装死捡了条命，那几个弟兄当场就死了...”他指着自己脸上的刀疤，怨毒的回忆着
莱恩的拳头也不由得握紧
“老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后就想通了，什么狗屁王国，什么狗屁贵族！全都是趴在咱们骨头上吸血的蛀虫！老子就不该替他们卖命！老子要自己选条活路！”他的眼中燃起野性的火光
“后来我躲进了北边的深山老林，那地方够冷，够荒，连一般的猎户都不愿意去...一开始是一个人打猎过日子，后来...遇上了些活不下去的可怜人...”
他看向在甲板上忙忙碌碌的马尔科他们“逃税的农夫、活不下去的矿工、被领主老爷糟蹋了【初夜权】...脑子一热捅死了管家的愣头小子，还有像雷兹那样，没人要的野种”
“聚在一起，人总有办法活下去，捕鱼打猎、有时候抢一点狗官肥得流油的运输车队，狠狠在这群畜生的钱袋子上咬一口！慢慢地，人就多了起来”
“赫温河谷再靠北，有个极难走人的山涧叫老熊峰，那地方刁钻的很，我们把那地方改一改成了窝点，艾斯比这老狗派人围了几次都没成功，都让他娘的雪山和会说话的树给教做人了！虽然咱们的人也死了几个，但雪獾的名头就算打出来了！”
他的语气稍有缓和，带着一抹骄傲“雪獾嘛！天寒地冻里刨食的小畜生，命贱，但凶！敢拼！谁他妈想招惹，就得做好被狠咬一口的准备！”
莱恩能想象那副场景：一群被不公和苦难逼到绝境的亡命徒，在苦寒之地凭借坚韧和凶狠挣扎求生，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他也知道，日子不像雅各布说的这么轻松，里面有太多辛酸和痛苦，应该是有意没有和莱恩提起的
他看向雅各布的眼神里多了一份敬重
“不过这趟活干完，得想办法挪窝了”雅各布的脸色重新凝重起来
“奥穆尔要造反，不可能把我们这么一个给他找不痛快的存在放在后方，以往治安官们的小打小闹结束了，等大军一到，所有人都得玩完...”
说着，他的眼神突然一凛“但我发誓，将来一定要亲手杀了艾斯比那畜生！给老特纳报仇！”
莱恩沉默片刻，主动开口“有没有考虑换个活法？”
雅各布斜睨着莱恩，刀疤脸上的表情明灭不定“换个活法？少爷，你想说什么？不会是让老子给你去当保镖、侍从、老农兵，替你扛旗子打架吧？”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抗拒
“不，我想做更大的事”莱恩的语气很诚恳“我承诺会给你们一个身份，一个正式的约灵男爵领自由民的身份，不再是落草为寇的通缉犯，而是在异域他乡重建家园，在阳光下重新生活”
雅各布刚想说什么，就被莱恩抬手打断“我知道，你想说贵族都是一样的，在哪里都会被敲骨吸髓，都会被压迫的不成人样...但雅各布，你相信我吗？”
听他这么说，加上二人一路的情谊，雅各布狐疑的点点头
“我向你承诺，只要在我的治下，所有的不公都会被扫除！我会取缔那些腐朽的官僚，打倒那些仗着血脉作恶的贵族！我会分给你们土地！让你们种自己的粮，再也不用东躲西藏，堂堂正正做人！”
说到此节，莱恩有些激动，他站起身来“从什么时候开始，血液里奔流着征服和战斗的北海儿女变成了这些蠹虫的养分？我想改变这一切，我想让所有的北地人都重新挺起腰杆，把这些吸血鬼扫进垃圾堆！”
“我知道我现在还不是领主，即便继承了家业也只是个小小的男爵，但雅各布，我希望你和你桀骜不驯的雪獾们能加入我！就从约灵开始！我们一起改变这一切！！”
看着莱恩灼灼的眼神，雅各布愣住了
他自认为啸聚山林的他，已经是叛逆到顶的存在了，却没想到眼前的贵族少年竟然会对他说这么一番话！
改变这一切...堂堂正正做人...
“...你要造自己家的反？那谁给你卖命？难道你一个人把男爵领上下事物一肩挑了？”沉默良久，雅各布声音沙哑的问道
他不相信莱恩会这么决绝，会挑战已经存续了几百年的贵族体制
“人民！”
“人民？”
“不错，人民是你，是他，是她，也是我！人民会撑起这一切！”莱恩重重点头
“凭什么贵族可以高高在上？凭什么那些仗着出身好的家伙，能够骑在人们头上作威作福？人民凭什么不能自己当家做主？”
“也许道路是坎坷的，但我愿意和你们一起努力尝试！”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奔涌了很长时间了
在这个时代，也许只有在民风更为彪悍的北海，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设想才有可能成真！
雅各布张着嘴，震惊的看着莱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是其他人跟他说这些，他会不屑的笑笑，认为对方在发疯
可莱恩不一样
他不是那些在城堡里发号施令的吸血虫，也不是贵族作派，高高在上的小少爷
为了一个渔民，他敢于向伯爵的税务官挥拳，为了自己这个通缉的匪寇，他也敢杀入监牢，用命给他们断后...
尽管这个承诺只是一个空头支票，但雅各布的内心动摇了
也许，他真的能做到
“操...”雅各布粗鲁地骂了一声，像是要驱散脑中纷扰的思绪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海鸥号前进的方向——那片笼罩在重重迷雾之后、暗流涌动、前途未卜、同时也承载着未知希望的王都奥斯陆
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发出沉闷的哒哒声。
莱恩没有催促，只是平静地等待对方的回应
过了许久，雅各布才用他那特有的沙哑的嗓音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行吧，喜欢画饼的小少爷...”
“这条命，是你的了！说什么老子也要去丹马克看看，到底是什么粮食能吃出你这种怪胎！”他苦笑道
【雅各布好感度+100，已成为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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