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沉吟了片刻，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苦笑道：“感谢林总厚爱。只是……我在金泉会馆待久了，各方面关系都在那里，突然换环境，恐怕……”
“待遇方面，你不用担心，绝对比你现在只高不低。”林向东打断他，语气自信，“而且，在我这里，你不再是替别人看场子，而是真正参与创造一个商业生态。舞台更大，能调动的资源也完全不同。”
他顿了顿，观察着魏绍杰的表情，又抛出一个更具诱惑力的点：
“我知道，你在培养人方面很有一手。金泉会馆里好几个主管都是你带出来的，现在独当一面。我这边有几个好苗子。你过来，我可以把他们交给你带。我相信，在你手下，他们能更快成器。”
这话既点了魏绍杰培养人的能力，又隐含了赋予他管理权和“师父”身份的意味。
魏绍杰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摩挲着杯壁，显然内心在进行激烈的权衡。
林向东给出的条件确实优厚，前景也令人心动，但离开经营多年的舒适区，投入一个充满未知的初创项目，风险同样巨大。
林向东也不催促，只是悠闲地吃着菜，给他充分的思考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魏绍杰才缓缓开口，语气郑重了许多：“林总，您这个提议太突然了，我需要一点时间认真考虑一下。而且，就算我同意，金泉会馆那边……也需要妥善处理，好聚好散。”
“当然。”林向东爽快地点头，“我等你消息。至于金泉会馆那边，如果你决定了，需要我出面协调的，尽管开口。”
他深知，像魏绍杰这样的人，不能用强，必须让他自己权衡清楚，心甘情愿地过来，才能发挥最大价值。
“谢谢林总体谅。”魏绍杰举起酒杯，“不管成与不成，您今天的赏识，我魏老四记在心里了。我敬您一杯。”
“嗯，我等你消息。”林向东也举杯，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饭局结束后，林向东坐在回程的车上，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
他知道，魏绍杰心动的概率很大。
而一旦他过来，不仅能带来宝贵的人脉和信息资源，更能帮林向东培养一批商务人才。
……
魏绍杰回到金泉会馆时，已是华灯初上。
会馆里正是觥筹交错、迎来送往最繁忙的时候。
魏绍杰努力维持着平日那副从容不迫、笑容得体的专业模样，但眉宇间多了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思索与权衡。
‘恰好’，还是被细心的主管蔡金晶捕捉到了。
蔡金晶是魏绍杰的部下，一位三十岁左右、妆容精致、眼神犀利的女人。
她趁着走廊人少的间隙，拦住了正准备去更衣室换回工作服的魏绍杰。
“四哥，”她用的是圈内人比较熟的称呼，语气带着试探，“看你出去一趟回来，魂不守舍的，碰上什么难事了？”
她在这个行业浸淫多年，深知这些在外面看起来八面玲珑的大堂经理，背后可能牵扯着各种复杂关系和难处。
魏绍杰心里正反复琢磨林向东的提议，被蔡金晶突然一问，装出先是一惊，随即迅速反应过来的模样。
只见他脸上立刻堆起恰到好处的愁苦和为难，演技堪称一流，压低声音道：“哎，别提了。是有点麻烦事，一个挺有能量的老板，托我办点私事，有点棘手……办不好，怕是不好交代，后果挺麻烦的。”
他故意说得模糊其辞，留下充分的想象空间。
蔡金晶一听，脸上立刻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甚至还带着一丝“我就知道”的了然，和“幸好没多问”的庆幸。
在这个圈子里，最忌讳的就是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
于是，她立刻收敛了探究的神色，拍了拍魏绍杰的胳膊，语气变得“关切”而疏远：“哦哦，这样啊……那你自己多当心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嗯，看看能不能周旋一下。我先去忙了。”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匆匆离开了，仿佛生怕被卷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里。
魏绍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暗笑着。
包括蔡金晶在内，会馆里的很多人，都是他带出来的徒弟，她们的性格，他随手就拿捏了。
下班回到家，妻子陈琳做了简单的夜宵。
温暖的灯光，家常的饭菜香，瞬间洗去了魏绍杰一身的风尘和疲惫。
等到女儿睡下后，夫妻俩在客厅看电视时，魏绍杰才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带着沉重和为难的语气开口：“琳琳，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陈琳放下遥控器，看向丈夫，关切地问：“怎么了？工作上出什么事了？”
“唉，”魏绍杰叹了口气，搓了把脸，“今天……东升超市的林向东，林总，私下请我吃了顿饭。”
“东升超市的老板？他找你干嘛？”陈琳有些惊讶。
“他……他想挖我过去跟他干。”魏绍杰说道，语气里听不出半点高兴，反而充满了纠结，“开出的条件……很好，比现在好很多。但是……”
他顿了顿，看向妻子，眼神里满是“真诚”的为难：“我在金泉会馆干了这么多年，虽说蔡总他们有时候抠抠搜搜，加个工资磨磨唧唧，但好歹也算对我不薄，给了我这份体面工作。
现在突然要走，总觉得有点……不仗义，心里过意不去。”
他巧妙地先抑后扬，并且把“不舍”的原因归结于“情义”，而非实际利益。
陈琳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语气带着几分不满和不理解：
“金泉会馆对你不薄？老四，你是不是糊涂了？你给他们当牛做马这么多年，迎来送往、处理了多少棘手的破事？他们给你什么了？一个月那点死工资，年底奖金扣扣搜搜，涨工资像挤牙膏一样！你看隔壁老王，能力不如你，去的新酒店，收入比你高出一大截！”
她越说越气：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有什么好犹豫的！那个林总我听说过，是个人物，半年就把超市做得风生水起，跟着这样的老板，才有奔头！”
魏绍杰心里暗喜，妻子果然和他预想的态度一致，但他表面上还是故作犹豫：“可是……我都这个年纪了，跳槽风险太大……而且，我也怕直接拒绝了，会得罪林总那种人，到时候给家里招来麻烦就不好了……”
他故意把“拒绝”可能带来的风险点出来。
陈琳果然更急了：“你傻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拒绝？人家林总那么大老板，主动来请你，是看得起你！拒绝了才是真得罪人！至于金泉会馆，离了谁不能转？你走了，他们立马就能找个人顶上去，谁会真念你的好？”
她拉住魏绍杰的手，语气坚定：“老魏，听我的，答应林总！为了这个家，为了妞妞以后能上好学校，你也得拼一把！金泉会馆那边，好聚好散就是了，又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
魏绍杰看着妻子急切而支持的眼神，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于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好，琳琳，我听你的！为了这个家，我就赌这一把！明天我就去跟林总回复，然后好好跟金泉会馆谈离职的事情。”
陈琳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这就对了！我老公是有本事的人，早就该换个更大的舞台了！”
魏绍杰将妻子搂在怀里，脸上露出了计划得逞的笑容。
所有的“犹豫”和“为难”都只是策略，他需要妻子的全力支持，也需要一个看似被“推动”而非主动“背叛”的理由，来说服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道德负担，以及应对可能来自金泉会馆方面的诘问。
现在，一切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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