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正最近忙于省里的大事,对儿子胡锐在云海的具体工作细节并未过多关注。
毕竟,胡锐就算是哪吒转世,在云海也翻不起太大的浪。
此刻听李国嗣这番看似道歉、实则告状的话,他心里顿时一沉。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正直果敢,但有时也难免锐气过盛。
李国嗣能直接把状告到他这里,说明胡锐近期在云海的某些行动,恐怕确实触及了李家的核心利益,而且力度不小。
他脑中飞速转动,但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反而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沉稳与公允:“国嗣,你这话说得我有些糊涂了。胡锐在云海办案,那是他的职责所在,一切都应该依法依规。至于他具体在办什么案子,涉及到谁,我确实不太清楚。”
他话锋一转,给出了明确的回应:“这样吧,你反映的情况我听到了。我先去了解一下,看看是不是真有什么误会。如果确实是胡锐年轻考虑不周,我自然会说他。我们之间,还有老书记这层关系在,没什么不能沟通的。”
“哎呀,有胡兄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李国嗣的语气立刻轻松了不少,“本就是小事一桩,不敢劳您费心,只是家里老人念叨,我才……那就静候胡兄消息了。”
又客套两句后,电话挂断。
车内恢复了寂静,胡正握着手机,脸色却沉了下来。
他看向窗外省委大院肃穆的景象,眼神锐利。
李国嗣这通电话,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分量极重。
这不仅仅是一个投诉,更是一种来自京城关系网的隐晦施压。
“去查一下,”他按下车内通话键,对前座的秘书吩咐道,声音恢复了工作中的冷峻,“胡锐最近在云海,是不是在查和李家有关的案子,具体到什么程度了。”
“是。”秘书立刻应道。
专车平稳地驶出省委大院,胡正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儿子似乎卷入了一场不小的漩涡之中,而他必须尽快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
胡正的秘书以极高的效率,将胡锐近期在云海市,特别是针对李记建材市场及李国昌相关事宜的一系列动作,整理成一份简明扼要的报告,呈送到了胡正的案头。
胡正仔细翻阅后,沉默了片刻,随即对妻子冯茜说:“给小锐打个电话,让他晚上回家吃饭。”
同时,他亲自给云海市公安局的刘耀文去了一个电话,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小刘。小锐最近工作太拼,我让他回家休息一天。你通知他一下。”
老领导亲自打招呼给儿子“强制放假”,刘耀文哪里敢有半分违逆,连声应下,随即亲自通知了胡锐。
晚上,胡锐推开家门,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母亲冯茜和保姆张罗了满满一桌,都是他自幼爱吃的菜。
然而,当他的目光与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新闻的父亲胡正相遇时,脸上的线条瞬间绷紧,只是生硬地喊了一声“爸”,便再无多话。
饭桌上的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
冯茜努力寻找着话题,从工作累不累到最近天气变化,试图融化父子间的坚冰。
然而,胡正只是“嗯”、“啊”地应着,目光似乎停留在新闻画面上;
胡锐则埋头吃饭,动作机械,对母亲的话充耳不闻,仿佛吃的不是美味佳肴,而是完成任务。
父子二人像两块同极的磁铁,隔着饭桌散发出无形的排斥力。
冯茜的笑容渐渐变得勉强,最终也沉默下来,餐桌上只剩下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胡锐最先放下碗筷,说了一句“我吃好了”,起身便要离开餐厅。
“小锐。”胡正这才放下筷子,声音平稳地开口,“一会儿到书房来一下,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胡锐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只低低应了声:“知道了。”
书房里,厚重的红木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胡正示意胡锐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走到茶海前,不紧不慢地开始烧水、温杯、洗茶。
水汽袅袅升起,茶香渐渐弥漫开来,却驱不散室内的凝重。
“最近工作还顺利吗?”胡正一边娴熟地冲泡着功夫茶,一边像是随意拉家常,“前段时间你们破获的那起连环杀人案,办得很干净利落,部里都点名表扬了。”
胡锐靠在沙发上,目光落在书柜里一排排厚重的书籍上,对父亲的夸赞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听见。
胡正也不在意,将第一泡茶汤倒入茶海,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昨天,我接了个电话,是你国嗣叔叔打来的。”
胡锐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但仍未开口。
“他想向你道个歉。”胡正抬眼看了儿子一下,继续说道,“他说,肯定是他那个不成器的侄子李兆斌,以前不小心得罪了你。现在李兆斌人已经死了,天大的误会也该解开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对李家,高抬贵手。”
他将一杯澄澈的茶汤推到胡锐面前的茶几上。
胡锐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充满讥诮的弧度:“呵,告状都告到您这儿来了?效率真高。难怪他们能在龙门镇,在云海,横行这么多年,果然是手眼通天。”
胡正听出了儿子话语中浓烈的讽刺意味,但他并未动怒。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秉性,他再清楚不过。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李国嗣的父亲,李茂勤老书记,当年在我最关键的时候,帮过我。没有老书记那一次伸手,我可能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这份情,是事实。”
“所以呢?”胡锐终于转过头,直视着父亲,眼神锐利如刀,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叫我回来,就是要给我上一课,告诉我什么叫官官相护,什么叫人情大于法律?”
“你呀……”胡正轻轻叹了口气,放下茶杯,“就是太年轻,看待问题容易走极端,非黑即白,不懂得这个世界的复杂和灰色地带,缺乏一点包容性。”
“包容?”胡锐像是被这个词刺痛了,猛地提高了音量,身体也不自觉地前倾,“那些被李兆斌逼得家破人亡的人,谁去包容他们?那些被李家压迫、伤害的人呢,谁去包容他们?爸,您坐在省委大楼里,看到的都是报告和数据,您下去看过吗?听过他们的哭声吗?!”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情绪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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