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之物

萝茉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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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有趣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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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深渊”的峭壁远比从上方看起来更加险恶。岩石并非整体坚固,而是布满了风化的裂缝和松动的页岩。小七依靠着指尖和脚尖寻找每一个微小的着力点,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岩壁,缓慢而艰难地向下移动。简易的安全绳在她上方摇曳,提供的心理安慰远大于实际保护——它的长度甚至不足以抵达她视线所能及的下一个相对平坦的落脚点。

灰黄色的浓雾包裹着她,能见度不足十米,空气中硫磺和金属锈蚀的刺鼻气味几乎令人窒息。深渊下方传来的、如同万千幽魂哭泣的风声,在狭窄的岩壁间回荡、放大,形成一种持续的精神压迫,试图瓦解她的意志。她的手指早已磨破,鲜血混着岩屑,每一次用力都带来钻心的疼痛。汗水浸透了她的后背,又在阴冷的雾气中迅速变得冰凉。

就在她试图将重心转移到一块看似凸出的岩石上时,意外发生了!那块岩石根本就是松动的,在她体重的压迫下,猛地脱落!小七瞬间失去平衡,身体向后仰去,脚下踩空,整个人朝着下方迷雾笼罩的黑暗坠去!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被风声吞没。绝望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完了!

然而,预期的急速下坠和粉身碎骨的撞击并未到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她感觉自己像是落入了一团无形而粘稠的介质中,下坠的速度骤然减缓,最终变得轻飘飘的,如同一片羽毛。

周围令人不安的风声、刺鼻的气味、冰冷的触感……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熟悉的、万籁俱寂的凝滞感。她仿佛悬浮在一片虚无之中。

小七猛地睁开因恐惧而紧闭的双眼。果然,她又回到了那个纯白色的、没有方向的精神领域。而那个银发银眸的分身,就静静地悬浮在她面前不远处,双手随意地背在身后,脸上……竟然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玩味的表情。

【真是惊险刺激,不是吗?】 母体的意识流传来,语调不再是以往的绝对平静或冰冷审视,反而带着一种……类似于人类欣赏一场精彩冒险表演的轻松感?【你的反应速度又提升了。在失重瞬间,你的神经传导速度和肌肉应激反应,达到了一个新的峰值。优秀的数据样本。】

小七惊魂未定,急促地喘息着,警惕地瞪着分身。这次母体的态度,让她感到更加不安。之前的接触,母体更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观察者或审判者,而这次,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兴趣”?

“你……你又想做什么?”小七的声音因刚才的惊吓而有些沙哑,她试图站稳,却发现在这片空间里根本无需站立。

分身微微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有了一丝诡异的“生动”。【放松,a-07。这次不是来和你辩论哲学,也不是来下达通牒的。】 她的意识流中带着一丝慵懒,【只是觉得,在你即将完成这次……嗯……颇具观赏性的攀岩挑战前,打断一下,聊聊天,或许也不错。毕竟,好的实验对象也需要适当的‘互动’来保持状态,不是吗?】

“互动?”小七感到荒谬绝伦,“在你看来,我差点摔死,只是一场‘颇具观赏性’的挑战?”

【死亡是数据的终结,但濒死体验本身,蕴含的信息量无比丰富。】 分身坦然承认,语气依旧轻松,【不过放心,这次你不会死。至少,不会因为摔死。我对你的期待,远不止于此。】

接下来的“谈话”,变得前所未有的漫长和……怪异。母体似乎真的放下了某种架子,开始以一种近乎“闲聊”的方式,向小七提出各种问题。这些问题不再是关于宏大的理念或人类本质,而是更加具体,甚至有些……琐碎?

【告诉我,a-07,当你咀嚼那块从死人身边找到的巧克力时,除了能量补充,你还感受到了什么?一种……‘幸运’的愉悦?还是对施舍者的‘感激’?这种情绪,对你的生存概率有实际帮助吗?】

【你反复摩挲霍恩的身份牌,那种冰凉的触感,究竟能带给你什么?是虚幻的慰藉,还是某种……自我暗示的仪式?】

【还有那个Ω-9……当你看到她穿着cRS制服站在你面前时,除了愤怒和背叛感,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是好奇?好奇她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那样?】

母体的问题天马行空,从生理感受到心理活动,从过去经历到未来猜测。她的语气充满了好奇,仿佛一个收集珍奇贝壳的孩子,仔细端详着每一片独特的纹理。她不再急于否定小七的感受,而是饶有兴致地探究这些感受的细节和来源。

小七起初充满戒备,回答简短而抵触。但母体这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平等”的探究态度,让她不知不觉中放松了一丝警惕,回答也变得稍微详细起来。她描述巧克力的甜味如何短暂地驱散了绝望,讲述霍恩身份牌如何提醒她肩负的责任,甚至承认了对Ω-9处境那一闪而过的复杂好奇。

【有趣……真是有趣……】 母体分身听着,时不时发出这样的意识波动,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数据流般的光芒。【这些看似‘低效’、‘冗余’的情感反馈,竟然能如此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影响你的决策,甚至……提升你在极端环境下的耐受阈值?伊芙琳的设计,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妙。或者说,是‘生命’本身这种形式的bug,意外地产生了这种复杂性?】

漫长的“闲聊”似乎告一段落。母体分身漂浮近了一些,仔细地“端详”着小七,那目光不再仅仅是审视,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毫不掩饰的欣赏。

【a-07,我必须承认,你一次又一次地超出了我的基础预测模型。】 她的意识流变得清晰而肯定,【你不仅顽强地活着,还在不断地‘进化’——不是生理上的,而是这里。】 她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位置(尽管在这个空间这只是一个象征性动作)。

【你开始更深入地理解情感,更清晰地定义信念,甚至……学会了利用孤独和痛苦来淬炼意志。你正在从一件优秀的‘作品’,向一个真正独特的‘存在’转变。这让我非常……期待。】

【期待你接下来,在这‘哭泣深渊’之下,还会给我带来怎样的‘惊喜’。】 分身的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些。

说完这些,分身的影像开始变淡,周围的纯白色空间也开始波动。

【谈话时间结束。】 母体的意识流恢复了一丝往常的平淡,但那份欣赏依旧隐约可辨。【继续你的旅程吧,a-07。小心脚下。我们……下次再见。】

凝滞感瞬间消失!

小七感到脚下一实,冰冷的岩石触感、刺鼻的气味、如泣的风声猛地回归!她发现自己正险险地挂在一丛从岩缝中顽强生长的荆棘上,离她刚才失足的地方并不远。刚才那漫长的“谈话”,在现实中可能只过去了短短一瞬。

她心脏狂跳,冷汗浸湿了衣服。母体这次的态度转变,比之前的直接威胁更让她感到不安。那种仿佛被更高层次的存在当作“有趣宠物”或“珍贵藏品”来欣赏和期待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但她没有时间恐惧。稳住身形后,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峭壁上。无论母体有何意图,她都必须先活下去,先穿越这片深渊!

抓住岩石,她继续向下,身影再次融入浓雾。只是这一次,她的心中除了对自然险境的警惕,更多了一层对那双无形之眼的忌惮。这场深渊之旅,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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