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陆尚书府。
内院卧房里,陆夫人斜倚在床榻上,眼窝下泛着淡淡的青黑。
昨夜柳大夫诊脉开方后,她虽从昏沉中醒转,心却一直悬着,一夜未眠。
直到清晨,才熬不住倦意,浅浅眯了片刻。
昨夜回府后,陆尚书瞒下了陆临渊在赵府伤人的事。
妇道人家经不起惊扰。
只字未提陆临渊的去向,让她好生歇着,有事明日再做商议。
倒是陆子期,今早端着汤药进来时,见母亲眼神恍惚,终究是没忍住,低声说了句“大哥去了宁远城许家”。
陆夫人听见陆临渊出了京城,眼底的担忧又深了几分。
挨到午后,府里用膳时,圆桌上的几道菜都没动多少。
陆尚书沉声道:“渊儿这去了一日,若明日仍未归,便派两个人去宁远城许家探探?”
陆夫人轻声应道:“也好,总比在这儿干等着强,我这心总悬着。”
陆子期也点头:“父亲说得是,我去安排人。”
一家三口就着这事商议着,谁都没提陆临渊在赵府的纠葛,却都心知肚明,那桩事没彻底过去。
……
府门外。
一个身影踉跄着从巷口走来,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前,面容憔悴,正是长安。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画像。
长安走得急,胸膛剧烈起伏着,直到快到府门前,守在门口的小厮才认出他来。
小厮赶紧上前,见他这副狼狈模样,惊得声音都高了些。
“长安哥?你这是咋了?怎么整的这么憔悴…….”
“别问了!”
长安声音沙哑,他一把推开小厮,就要往府里闯。
“我找大少爷,有急事!”
小厮赶紧拉住他,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你还不知道?昨夜府里也出了事,大少爷昨儿晚上出府后,便没回来过。”
“什么?”
长安猛地停下脚步,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抓着小厮的胳膊追问,“出了什么事?老爷和二少爷呢?”
小厮摇摇头:“昨夜大少爷出去没多会儿的功夫,老爷和二少爷就带着人出去了,听管家说事不小,具体的也没敢问。”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长安头上,眼神瞬间发直。
他先回了禁军统领府,没见着陆临渊,才火急火燎地跑来找,如今连陆府都没大少爷的踪迹,他去哪里找帮手?
青浅还等着他寻呢!
长安愣在原地,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最后只是失魂落魄地挪着脚步,慢慢离开了陆府门口,背影瞧着比来时更疲惫了。
他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马车轱辘声响。
一辆乌木打造的豪华马车从巷口驶来。
马车缓缓在陆府门前停下,车帘被小厮掀开,刑部尚书赵大人扶着小厮的手,慢慢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深紫色锦袍,腰系玉带。
守府的小厮见是赵尚书,赶紧躬身行礼,声音恭敬。
“小的见过赵大人!”
“你们家陆大人可在府中?”
赵尚书的声音带着官场上的沉稳,目光扫过府门。
“在的在的!”
小厮忙应着,一边往府里跑,一边回头道,“您请进,小的这就去通禀我家老爷!”
赵尚书微微颔首,提着锦袍的下摆,缓步往正厅方向走。
来之前他在马车上演练了好几遍说辞,可一想到陆临渊那嫉恶如仇的性子,心中依旧没底。
小厮一路小跑,径直找到管家,喘着气说:“管家,刑部的赵大人来了,现在正厅等着见老爷!”
管家一听赵大人,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敢耽搁,撩着衣摆就往内院跑,到了陆夫人卧房门口,手指叩门的声音都带着急:“咚咚咚——”
“进来。”
陆尚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管家推门进去,躬身行了一礼,压低声音道:“老爷,刑部尚书府的赵大人求见,此刻正在正厅等候。”
陆尚书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眼床榻上的陆夫人,温声道:“夫人你好生休息,我去瞧瞧。”
一旁的陆子期赶紧起身:“父亲,我同您一道过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陆尚书却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谨慎。
“你在这儿陪着你母亲,她性子急,我不在,你多劝着点。赵大人这时候来,不知…,有晚辈在场,有些话不好说。”
“是,父亲。”
陆子期应下,看着父亲快步走出卧房。
正厅里,赵尚书在侧椅上略坐了片刻,便起身来回踱步。
他手里攥着袖角,目光时不时瞟向厅外,像是在等陆尚书。
丫鬟端着一盏刚泡好的龙井进来,青瓷茶杯放在桌上,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直到听见厅外传来脚步声,他才赶紧收住脚步,脸上瞬间堆起几分笑意。
陆尚书跨进正厅时,身上已换了件深青色的锦袍,他对着赵尚书拱手,语气客气。
“赵大人今日大驾光临,真是让我这陆府蓬荜生辉。”
“陆大人客气了!”
赵尚书赶紧上前回礼,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语气里带着些歉意。
“今日不请自来,还望陆大人莫要见怪。”
“赵大人说的哪里话,”陆尚书侧身让他坐下。
“我正想着今日忙完府里的事,就去府上看望您,没想到您倒先来了。快坐,坐下说话。”
赵尚书坐下后,目光却在厅里的管家和丫鬟身上扫了一圈,眼神里带着几分暗示。
陆尚书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对着下人挥了挥手。
“都下去吧,没有吩咐,不许进来。”
“是。”
管家领着丫鬟躬身退出,轻轻带上了厅门,正厅里顿时只剩下两人。
方才还带着笑意的赵尚书,此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刻意的哽咽。
“陆大人,不瞒您说,昨夜我宿醉未醒,午后才刚起身,一听说昨夜令郎夜入我府的事,心里真是又惊又急啊。”
他顿了顿,抬手揉了揉眼角,像是在压制情绪。
“陆将军的为人,我赵某是清楚的,他向来嫉恶如仇,绝非那等不明事理、目无王法之人。这次的事,说到底,都是犬子不成器!”
说到犬子,他猛地捶了一下桌面,声音陡然拔高,眼底竟真的泛起了红。
“我已经查清楚了,全是那孽障先惹的事,我一气之下,已经重责了他五十大板,如今他还躺在床上,只剩半条性命了!”
这话让陆尚书彻底愣住了。
他原本还在担心赵尚书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陆临渊削了赵家公子一只耳朵,这事说出去,总归是陆家理亏。
可没成想,赵尚书不仅没提追责,反倒先“大义灭亲”,还把过错全揽在了自己儿子身上,这反常的举动,让他心里反倒犯了嘀咕。
“赵大人,您这话就过了。”
陆尚书赶紧开口,“渊儿那逆子擅闯赵府,本就是目无法纪,如今他还没回来,等他回来,我定好好教训他,让他亲自上门给您赔罪。”
“不可!万万不可!”
赵尚书急忙摆手,声音更显激动,竟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陆大人,这事真不怪陆将军!犬子有错在先,陆将军是气头上才失了分寸,虽鲁莽,却也情有可原。”
他说着,竟往前迈了一步,膝盖微微弯曲,像是要下跪的模样。
陆尚书见状,赶紧上前一步,双手死死扶住他的胳膊。
“赵大人使不得!快起来,这成何体统!”
“陆大人,”赵尚书被扶住,却依旧低着头,声音带着哀求,“犬子虽有错,却也受了重罚,还望您和陆将军高抬贵手,莫要再追究此事了!”
陆尚书见他这般姿态,心里的疑虑更甚,却也只能先应下来。
“赵大人放心,等渊儿回来,我定好好劝说他,这事……就此作罢。”
听见这句承诺,赵尚书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他又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假意抹掉不存在的眼泪,脸上重新堆起笑容。
“多谢陆大人!您这份情,赵某记在心里了。”
又寒暄了几句,陆尚书起身送赵尚书出府。
马车停在府门前,赵尚书在小厮的搀扶下上了车,撩起车帘的瞬间,他回头对着陆尚书拱了拱手,脸上依旧是那副谦卑的模样。
可一旦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底只剩下冰冷。
他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
“回府。”
他对着车外的小厮冷冷吩咐,声音里没有半分方才的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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