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凛，今天我又去了偏殿，给你擦了棺材上的灰。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像你从前穿的征袍，暖融融的。
我跟你说江南的新稻熟了，百姓们送来的新米，我留了一碗，放在你棺材旁边，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他们都说我老了，头发白得像雪，背也驼了，连握笔的手都开始抖了。
可我不觉得老，只要一想起你，我就觉得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在军营里跟你抢烤红薯的少年。
那时候你总说我笨，连枪都握不稳，可你还是会手把手地教我，会把最甜的红薯塞给我。
凛凛，你还记得吗？
你第一次教我骑马，我摔下来，你笑得前仰后合，可还是跑过来扶我。
说“沈彻，你真没用，以后只能我保护你了”。
那时候我就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变得很强，强到能保护你，强到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可我后来才发现，我变得越强，就越害怕失去。
我怕你功高震主，怕你手里的兵权威胁到我的江山，怕你不再需要我。
我开始猜忌你，利用你，把你推到最危险的战场，甚至在你最需要支援的时候，断了你的粮草。
凛凛，我知道错了，错得离谱。
在天牢里看到你用石子在墙上写“破风军三万魂归北疆”的时候，我心都碎了。
那时候我才明白，我想要的江山，从来都比不上你。
可我太骄傲，太固执，直到你穿着征袍离京；
直到那封染血的书信送到我手里，我才敢承认，我爱的从来不是权力，是你。
你知道吗？你战死的消息传来时，我疯了一样在宫里跑。
我跑过御花园，跑过校场，跑过你住过的偏殿，到处都是你的影子。
我想起你第一次穿征袍的样子，想起你在北疆打胜仗回来时笑的样子，想起你在天牢里苍白的脸。
我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你，我有多爱你，恨自己为什么要让你受那么多苦。
你回来的那天，京城的百姓都跪在街上哭。
他们拿着白花，喊着你的名字，说你是大靖的英雄。
我扶着你的灵车，一步步走向皇宫，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我知道，他们都比我懂你，比我珍惜你。
你用生命守护的百姓，也在用他们的方式守护你。
后来，我按照你的遗愿，治理大靖。
我整顿吏治，发展农桑，开拓疆土，把大靖建成了你想要的太平盛世。
百姓们安居乐业，边境再也没有战争，破风军的精神也传承了下去。
你看，我做到了，我终于做到了你想要的一切。可我一点都不开心，因为你不在了。
我没有娶妻，后宫空无一人。
他们劝我选后，为皇室延续血脉，可我只想等你。
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可我还是想等。
我从宗族里选了一个孩子做继承人，我教他读书、理政、领兵，告诉他你的故事，告诉他你是大靖的英雄，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每天晚上，我都会来偏殿陪你。
我跟你说朝堂上的事，说百姓的事，说破风军的事。
我知道你听不到，可我还是想跟你说。
有时候我会坐在你棺材旁边，握着那枚玉佩，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里，我们还是在军营里，你教我骑马，我给你买烤红薯，阳光很好，风很暖，你笑得像花一样。
凛凛，我快不行了。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眼睛也开始看不清东西了。我知道，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我有点怕，怕你不认我，怕你还在恨我。
可我又很期待，期待能再抱抱你，能再跟你说一句“对不起”，能再跟你说一句“我爱你”。
我留下了圣旨，让他们把我和你合葬在北疆，和破风军的弟兄们在一起。
那里是你战斗过的地方，是你守护过的地方，也是你想要埋葬的地方。我想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凛凛，下辈子，换我做将军吧。
我来守护你，来守护大靖，来守护我们的家。
我不会再猜忌你，不会再利用你，不会再让你受一点苦。
我会把最好的都给你，会每天给你买烤红薯，会陪你看遍大靖的风景。
下辈子，你可一定要等我啊。
等我找到你，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永远爱你的沈彻
写于偏殿烛下，白发苍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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