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在大殿里轻轻回荡。
跳支舞。
只为孤王一人。
这七个字，像七道无形的锁链，瞬间缠住了殿内三个女人的心神。
王贵人，不，现在是青儿，她抱着玉石琵琶的手指猛地一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让她弹琴？给这个人王弹琴？那股发自血脉的恐惧，让她感觉琵琶的弦都乱了。
胡喜媚，也就是喜儿，则是一脸茫然。
她看看帝辛，又看看自家姐姐，小脑袋里全是问号。跳舞？为什么呀？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住嘴吗？
只有苏妲己，在最初的错愕之后，脸上飞快地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红晕。
那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朵在夜色中悄然绽放的桃花。
她娇羞地垂下眼帘，声音细若蚊吟：“大王……妲己，妲己不会跳舞……”
这句推辞，是欲拒还迎。
帝辛笑了，他很喜欢看猎物在他面前挣扎的样子。
“不会？”他走上前，高大的身影将苏妲己完全笼罩，“你在城门外，也不会唱歌。可那歌声，连孤王都听见了。”
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再隔着衣袖。温热粗糙的指腹，轻轻划过苏妲己光洁的下巴，带来一阵让人战栗的触感。
“孤王说你会，你就会。”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君临天下的霸道。
苏妲己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她慢慢抬起头，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里，有惶恐，有羞涩，更有一丝被帝王气概所折服的痴迷。
“是……妲己，遵命。”
她缓缓后退两步，与帝辛拉开距离，然后对着角落里已经快要变成石像的青儿，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青儿深吸一口气，将怀里的玉石琵琶横放在膝上。
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主子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步。弹不好，她们三个今晚谁也别想走出这个门。
叮——
一声清脆的弦音，试探性地响起。
那声音带着颤抖，像是初春的冰面，脆弱又清冷。
帝辛没有回到座位，只是负手站在殿中，饶有兴致地看着，等着他的“猎物”，开始她的表演。
苏妲己脱下了外罩的纱衣，只留一身贴身的素白长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在地上划开一圈圈涟漪。
琴音渐起。
青儿的指尖在琴弦上拨动，她将所有的恐惧与敬畏，都注入了音律之中。那琴声，时而高亢如龙吟，时而低回如叹息，完美地映衬出了一个凡人女子，面对天子龙威时的心境。
苏妲己动了。
她没有学过舞蹈，但身为顶尖的女商人，她学过如何用身体语言去说服别人，去魅惑人心。
此刻，这具“先天魅惑道体”，成了她最强大的武器。
她的舞，没有章法，没有套路。
一开始，是少女的羞涩。她背对着帝辛，只是舞动着水袖，像一只不敢破茧的蝴蝶，试探着，犹豫着。
帝辛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要看的，不是这个。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情绪，琴音猛地一转，变得急促起来！
苏妲己的身子也随之旋转，白裙飞扬。她终于转了过来，面向帝辛。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她开始用她的舞，讲述一个故事。
一个冀州少女，初见人王。
她的脚步，从踉跄到坚定；她的眼神，从躲闪到直视；她的动作，从拘谨到舒展。
每一个旋转，都是一次内心的挣扎。
每一次跳跃，都是一次情感的升华。
她没有使用任何妖力，因为在人王气运面前，任何法术都是班门弄斧。她依靠的，是这具道体与生俱来的“魅”。
那种“魅”，不是狐媚，不是风骚。
它是一种直抵灵魂的吸引力。
帝辛看着她，眼神渐渐变了。
他见过无数美人，看过无数歌舞。那些女人，跳的都是取悦，是奉承。
而眼前的苏妲己，她跳的，是征服。
这份胆量，这份野心，竟让他感到了一丝……兴奋。
另一边，喜儿偷偷摸摸地挪动着小碎步，一点一点，靠近那盘香喷喷的烤乳猪。
姐姐跳得真好看。
大王看得真入神。
青儿弹得……好像快哭了。
但这个猪，它在发光！它在呼唤我！
就在她的小胖手即将触碰到那金黄酥脆的猪皮时，琴音，骤然拔高！
苏妲己完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凌空旋转，长长的裙摆如白云铺散，而她的人，却像是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在了帝辛的面前。
她跪倒在地，双手交叠，额头轻轻抵在手背上。舞终。
琴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青儿的手指停在弦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大殿里，一片死寂。
帝辛低头，看着跪伏在自己脚边的女子。她乌黑的秀发铺散在地上，身体因为剧烈的喘息而微微起伏，那截雪白的脖颈，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他没有立刻叫她起来，反而将目光转向了角落里的青儿。
“你叫什么名字？”
青儿浑身一颤，强忍着恐惧，低声道：“回……回大王，奴婢……青儿。”
“你的琴，弹得很好。”帝辛的评价很简洁。
他一挥手，一枚通体翠绿的玉佩，从他腰间飞出，稳稳地落在了青儿的面前。
“赏你的。”
青儿愣住了，看着地上的玉佩，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不谢恩？”苏妲己依旧跪伏着，声音里带着一丝虚弱。
青儿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跪下磕头：“奴婢……奴婢谢大王赏赐！”
帝辛这才重新看向苏妲己。
“你的舞，叫什么名字？”他明知故问。
苏妲己缓缓抬起头，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因为脱力而显得有些苍白，反而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她的眼中，却燃烧着一捧炙热的火。
“回大王，它没有名字。”
“它只是……妲己仰望大王时，心中最真实的模样。”
好一个“最真实的模样”！
帝辛终于放声大笑。
他俯下身，一把将地上的苏妲己拦腰抱起。
“啊！”苏妲己发出一声惊呼，双手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温香软玉，抱了满怀。
帝辛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向那张摆满了菜肴的长桌。
他没有走向寝宫，反而将苏妲己轻轻放在了主位的椅子上。
“你让孤王看到了有趣的东西。”
帝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深邃。
“所以，孤王也让你看一样有趣的东西。”
他拿起桌上的酒壶，将里面剩下的美酒，全部倒入了那樽纯银的酒杯中。
然后，他将酒杯递到了苏妲己的唇边。
“喝了它。”
苏妲己看着他，没有动。
“怎么？”帝辛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怕孤王在酒里下毒？”
苏妲己摇了摇头。
她伸出双手，捧住了帝辛端着酒杯的手。
她的目光，清澈而坦诚。
“大王赏赐的，便是毒酒，妲己也甘之如饴。”
说完，她就着帝辛的手，将那满满一杯烈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划过喉咙，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眼圈瞬间就红了。
“哈哈哈哈！”
帝辛的笑声，比刚才更加畅快。
他丢开酒杯，再次将苏妲己抱起。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大步流星地，朝着寝殿深处走去。
喜儿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得老大。
大王……把姐姐抱走了？
去哪儿？
是不是要去吃更好吃的东西了？
不管了！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起那只烤乳猪的大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呜……好吃！
寝殿内。
明黄色的龙床，宽大得有些过分。
帝辛将苏妲己放在床上，高大的身影覆了上来。
“你和其他女人，很不一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苏妲己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她们怕孤王，敬孤王，想从孤王这里得到一切。”
帝辛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而你……”
“你想要孤王。”
苏妲己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要敏锐得多！
她脸上却依旧是那副痴迷又惶恐的模样，环着他脖子的手，收得更紧了。
“大王……是天。”
“妲己……只是地上的一粒尘埃。能仰望天，已是毕生所幸。”
“是吗？”
帝辛低低地笑了。
“那今夜，孤王就让你这粒尘埃，攀上云端，与天共舞。”
话音落下，明黄色的床幔，缓缓垂落，遮住了一室旖旎。
床幔之外，是属于人王的天下。
床幔之内，苏妲己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冰冷而得意的弧度。
帝辛……
这龙床，我上来了。
从今夜起，谁是猎物，谁是猎人，可就说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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