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悄然降临江州城，细碎的雪花如同鹅毛般轻轻飘落，覆盖了青瓦白墙，将这座繁华的商业都市装点得银装素裹。通衢天下总部的暖阁内，李丽正与几位工匠研究新式水力织布机的图纸。
“夫人您看，若是将水轮直径再加大三尺，传动效率可提升两成以上。”老工匠指着图纸上的关键部位解释道。
李丽微微颔首，提笔在图纸上做了标记：“王师傅说得在理，但也要考虑枯水期的动力问题。不妨在这里加个离合装置，水流量不足时可用畜力替代。”
正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暖阁的门被猛地推开，管家林福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肩头落满雪花也顾不得拍打。
“夫人！边关急报！”林福高举着一封插着三根红色羽毛的信函，这是通衢天下最高级别的紧急军情标识。
李丽心中一凛，接过军报迅速拆开。信纸上的墨迹有些晕染，显然是书写者在极度紧迫的情况下所写。当她看清内容时，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北狄十万铁骑破关，连下云州、朔州、蔚州三城，现已兵临幽州城下。守将赵元武殉国，军民死伤惨重...”
暖阁内顿时鸦雀无声，几位老工匠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北境已有十余年无大战事，这突如其来的战报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李丽强自镇定，对林福吩咐：“立即备车，我要去总部。另外，派人去请老爷回府。”
“老爷已经在总部等候了。”林福急忙道，“兵部的特使也在那里，说是要即刻见您和老爷。”
李丽心中一沉，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她简单交代了工匠们几句，便披上狐裘大步向外走去。马车早已在门外等候，车夫老杨面色凝重地为她拉开车门。
“夫人，北边...真的打起来了？”老杨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儿子就在通衢天下北境的运输队中。
李丽轻轻点头：“放心，我们会尽快摸清情况。让你家小子机灵点，必要时先保全自身。”
马车在积雪的街道上疾驰，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李丽靠在车壁上，心中思绪万千。北狄这次进攻的时机太过蹊跷，正值朝局动荡之际，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有什么关联。
通衢天下总部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林一与几位大掌柜早已等候多时，主位上还坐着一位面色冷峻的兵部官员。
“李夫人来得正好。”兵部侍郎张文远起身相迎，语气却毫无暖意，“情况紧急，本官就长话短说了。北境战事吃紧，朝廷已命通衢天下承担北征大军七成军需运输，这是皇命，也是信任。”
厅内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一位老掌柜忍不住开口：“张大人，七成军需？我们现在每月往北边运的货物最多不过五千车，军需至少要翻三倍啊！这冰天雪地的...”
张文远冷冷打断：“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通衢天下享朝廷恩惠多年，如今正是报效之时。十日内，第一批粮草必须发往幽州，不得有误。”
林一沉稳开口：“张大人，通衢天下自当竭尽全力。但战时运输不同于平常，路线安全、物资保管、人员调配都需周密计划。还请兵部提供沿途关防手令和护卫支持。”
“这些自然。”张文远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兵部特批的通行令和调兵符都在这里。但有一点——”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众人，“军情紧急，若有延误，以军法论处。”
送走张文远后，议事厅内顿时炸开了锅。
“十日内发运第一批？这根本不可能！”粮草大掌柜急得满头大汗，“光是调集粮草就需要五日，组织车队又需三日，再到幽州至少要半月时间！”
运输大掌柜也愁眉不展：“北线主要通道已经积雪，大队车马难行。若是绕道西路，要多走整整七天！”
林一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议论：“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李掌柜，你立即动用所有储备粮，不够的就地从江南各粮庄收购，价格可上浮两成。王掌柜，车队分三批出发，第一批轻装简行，只带最急需的物资，后续再补。”
他转向墙上的巨幅地图，手指划过几条标记的路线：“积雪问题我想过了。走黑风峡这条线，虽然险峻，但背风向阳，积雪较浅。”
“黑风峡？”几位老掌柜同时变色，“那可是土匪横行的地方！平日都要重金请镖局护送，战时更是不安全啊！”
李丽突然开口：“安全问题我来解决。通衢天下有自己的护卫队，我再从江州水师旧部中招募些好手。重要的是第一批粮草必须准时送达，这关系到前线将士的性命。”
会议持续到深夜，初步方案才确定下来。回到宅邸时，已是子时。李丽却毫无睡意，站在窗前望着飘落的雪花出神。
“担心吗？”林一从身后抱住她，轻声问道。
李丽靠在他怀中：“北狄这次来得太突然，边境已有十余年无大战事，为何突然集结十万大军南下？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林一沉默片刻，声音压得更低：“朝中有人通敌。”
李丽猛地转身：“赵元辰？”
“不止他。”林一目光深邃，“北狄此次进攻路线精准，连破三城皆是我军布防薄弱之处，若无内应，绝无可能。太子前日密信，说陛下近来更加依赖丹药，朝政多由丞相把持，而丞相...”他顿了顿，“很可能已是玄冥阁的人。”
李丽心中一惊：“玄冥阁的手竟然伸得这么长？”
夫妻二人相视无言，都知道这场战争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三日后，通衢天下第一批军需车队整装待发。百辆马车浩浩荡荡排在江州城外的官道上，蔚为壮观。李丽亲自到现场督导，看着满载粮草的车辆，她心中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一路务必小心，”她叮嘱带队的老镖师张勇，“每五十里设一哨，每百里设一站，有任何异常立即发信号烟。”
“夫人放心，这条路我走了三十年，闭着眼睛都能到幽州。”张勇笑道，脸上的刀疤在晨光中格外显眼，“那些小毛贼不敢动通衢天下的货。”
李丽勉强笑笑，目送车队远去。马车辘辘，在雪地上碾出深深的车辙，如同命运的轨迹，延伸向不可知的远方。
十天后，正当李丽在格物院指导学徒改良火药配方时，林福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面色如土。
“夫人！不好了！张勇的车队在黑风峡遭遇伏击，百车粮草被焚，全员...全员殉难！”
李丽手中的药匙啪嗒落地，黑色的火药粉末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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