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尖触到隧道内壁的刹那，金属表面的符文如活物般退散，向四周裂解成无数微小光点。林小满的手掌仍贴在墙上，那阵轻微的敲击声再度传来，不再是模糊的回响，而是清晰、有节奏的三短一长——像某种编码。
李维的机械义眼切换至时间流解析模式，视野中，隧道的岩层出现了断层般的错位。不是物理上的裂缝，而是时间本身的褶皱。他看到墙壁在某一帧中泛着旧式荧光灯的冷白，下一帧又恢复成此刻的金属光泽。这种非连续性不是幻觉，是空间在重复播放一段被封存的记忆。
“这不是通道。”李维声音压得很低，“是回放装置。”
陈默没有动。他感知到了更深层的东西——星轨在他意识深处震颤，如同遭遇了同频共振的引力源。那不是来自外界的信号，而是某种……源头的呼唤。他闭眼，精神力顺着钢笔注入地面，星轨启动“时间迷雾”协议，以自身意识为锚，在现实与记忆的叠加态中强行开辟观测维度。
隧道中段的墙壁突然出现裂纹。
裂纹中闪过的画面只有一瞬：白大褂的背影，针管刺入少年太阳穴，监控屏上跳动着“Ψ-0激活中”的字符。陈默猛地睁眼，额角渗出血丝。他认得那个房间，也认得那具身体——那是他前世死亡前最后的记忆残片，本应封存在事故报告里的实验室影像。
“张老师。”他转向站在洞口的中年男人，“您当年在湘雅医院工作，是不是参与过某个秘密项目？”
张建国的手指僵在保温杯上。杯身微烫，内部金属似乎在共鸣。他没说话，但眼神变了，从一名教师的沉稳，退回到二十年前那个站在实验舱外、手握记录板的年轻研究员。
林小满突然蹲下身，从墙角拾起一本被尘土半掩的笔记本。封面破损，边角卷曲，纸张泛黄。她翻开第一页，瞳孔骤缩——上面绘制的符文阵列，与她无数次在陈默草稿纸上看到的结构几乎完全一致。唯一的区别，是右下角用蓝墨水写着三个字母：L.x.m。
她父亲的名字缩写。
“我爸……也画过这个？”她声音发颤，“他从来没提过。”
陈默接过笔记本，指尖抚过纸面。星轨开始解析，数据流在他脑中炸开。这些符文不是模仿，而是原始模板。他笔记本上的所有推演，都源于这本泛黄的册子。而更令人窒息的是，阵列核心的参数配置，与他重生后接收到的“魔法传承”完全吻合。
“这不是传承。”他低声说，“是复制。”
李维调出隧道结构的全息建模，发现控制台区域存在生物识别接口。他示意张建国上前。指纹验证失败，声纹识别却自动通过。系统提示音响起，带着九十年代电子合成的机械质感：“身份确认：张建国，权限等级b，项目代号——星轨-0。”
隧道尽头的空气开始扭曲。
全息影像缓缓浮现：1991年的地下实验室，混凝土墙体，老式示波器，中央水晶舱内躺着一名少年，全身布满电极，皮肤上烙印着流动的符文。镜头拉近，陈默看清了那张脸——是他自己，十六岁的模样，双目紧闭，胸口微弱起伏。
“Ψ-0实验体，生命体征稳定，准备启动高维信息注入。”画外音响起，是张建国的声音，年轻而冷静。
林小满死死盯着控制台角落的那本笔记本，正是她手中这本。她看到年轻的张建国拿起笔，在日志上写下：“第7次尝试，意识投射失败，记忆回路断裂。建议终止项目。”
可实验没有终止。
影像继续播放：水晶舱能量飙升，符文阵列全亮，少年突然睁眼——那不是人类的瞳孔，而是两团旋转的星云。下一秒，实验室警报狂响，主控屏炸出火花，能量过载引发空间撕裂。少年的身影在强光中消失，只留下一句被录音设备截断的低语：“重启……时间。”
画面中断。
系统提示：“记忆数据加密，需Ψ-0本体授权解密。”
陈默站在原地，呼吸沉重。他终于明白了。所谓重生，不是命运的馈赠，而是他自己在时间尽头投下的求救信号。他不是接受了传承，而是把自己未来的信息，通过星轨，送回了过去。而这场实验，从未失败——它只是以他为载体，完成了跨越三十年的闭环。
“我就是Ψ-0。”他说，“我是初代实验体。”
林小满抬头看他，眼中不再是震惊，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清明。她举起手中的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那里有一行未完成的公式，写着：“π=3.”，末尾没有“6”。与她在第115章用以关闭量子隧穿通道的漏洞，完全一致。
“我爸早就知道。”她声音很轻，“他知道不完整的系统才能逃过同步。”
李维突然出声：“隧道结构在变化。”他指向墙壁，原本光滑的金属表面正逐渐浮现出老式水泥的纹理，裂缝中渗出陈旧的电线与锈蚀的管道。“它在还原1991年的实验室。每日演化速度0.7%，预计七十二小时后完全重构。”
陈默闭眼，星轨开始反向注入信息流。他以当前魔法阵列模拟当年实验参数，强行唤醒被加密的记忆数据。时间迷雾重构画面——
水晶舱爆裂的瞬间，少年的意识并未消散，而是被抛入高维时空。在那里，他看到了未来：城市被乌鸦耳钉群体控制，星轨科技统治一切，而他自己，站在权力之巅，手持权杖，签署《魔法能源国有化法案》。他意识到，若不干预，历史将走向绝对秩序的终点。
于是他动用最后的力量，将自救指令编码进星轨系统，设定触发条件为“Ψ-0意识回归现实时间线”。而触发点，正是他重生后的第一次魔法觉醒。
他救了自己，也把自己推入了这场轮回。
影像终段，主控屏在自毁前闪过一行小字：“警告：渡鸦已接入观测节点。”
李维瞳孔一缩：“周振海……早就知道了。”
陈默睁开眼，手中钢笔缓缓垂下。他不再犹豫。上一章他未落下的引爆动作，此刻已无意义。他们不是在阻止历史，而是在履行它。隧道不是陷阱，是宿命的通道。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被时间选中的节点。
“我们不是在改变过去。”他说，“我们一直在重复它。”
话音未落，全息影像边缘突然扭曲。一个半透明的少女身影浮现，穿着病号服，面容稚嫩，正是张建国女儿的模样。她站在实验室角落，手指向水晶舱未完成的符文阵列核心，嘴唇微动，无声说出四个字。
陈默读懂了她的口型。
爸爸，别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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