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顿九边军队之事，虽说将来势在必行，但现在肯定是执行不了的，只能暂且搁置。
花园后方，杨景辰、周延儒二人，与程光阳又闲聊了一阵，便相继告辞离去。
程光阳接着对自己的牡丹花折腾片刻，将该松的土松完，慢慢收起工具，转身返回书斋。一路行走，只感觉府邸内冷冷清清的，很是没有生气。
他的一妻二妾，两个儿子，还有家中其他仆从，如今全都身在泉州，暂时不能启程入京。
因为徐妙染临产在即，无法忍受路途奔波，陈阮芷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老家，坚持要留下来照顾，王修微也不好意思自己独自入京来见程光阳。
于是程光阳便只能自己一个人，在京城里当孤家寡人。
“对了，去她那里……”
负手在书斋里踱步片刻，程光阳突然想起客印月。两人阔别已有一年，自己这次入京，还没有和对方见面呢。
…
保大坊，翠花胡同。
客印月终日幽居宅邸后院，以泪洗面，自从天启帝去世后，她这个奉圣夫人的地位大打折扣，无事也不能随便入宫了，只能住在宫外。
前段时间得知程光阳入京，客印月原本心中非常欢喜，几度想差人去打听，想与他再度见面。
奈何程光阳当时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时间，是以每次客印月派去的人，都没能见到他。
如此几次下来，客印月便以为程光阳对自己没了兴趣，于是心如死灰，每日把自己关在后院，也不梳妆打扮，也不见外人。
“夫人，夫人，太师程阁老来了！”
“真的是他？”
此刻从几名丫鬟口中得知，程光阳主动过来见自己，正在厢房枯坐的客印月，心中有些不敢相信，赶忙确认道。
“不错，是我。”
程光阳头戴飘飘巾，身穿一件大氅，不待客府的丫鬟们引路，便直接来到后院厢房，推门而入。
客印月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循声望去，只见程光阳双手背负，慢慢踱步向自己走来，面上带着微笑。
顷刻间泪眼盈眶，以袖掩面，哽咽道：“没良心的，怎么现在才来，人家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怎么会呢……”
程光阳摆了摆手，示意周边丫鬟退下，缓缓合上房门，转身走到客印月身边，陪她坐到床榻前。
客印月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和委屈，飞快扑进他怀中，哭得梨花带雨，仿佛一个受了气的小姑娘。
哭到动情时，还轻轻用手捶他的胸膛。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来见你了吗。”
程光阳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颈，从旁边的梳妆台拿起一把梳子，替她梳理头发。
客印月这才意识到，自己既没化妆，也没洗头，脸色微红道：
“你看你，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人家就这样见你，丑死了。”
“没什么，挺好的，这样很亲切。”
程光阳慢慢替她梳好头发，用簪子簪住，双手捧起她的脸看了看，叹息道：
“一年不见，姐姐瘦了。”
客印月闻听此言，心里很是感动，继续伏在他怀中道：“只要你别说我老了就好。”
“不老，你现在的年纪，正是女子最有风韵的时候。”程光阳笑着道。
“就会哄人家开心……”
客印月听了这话，破涕为笑，脱去鞋袜，侧躺在床榻上，脑袋枕着他的半边大腿，低声问道：
“冤家，如今皇上殡天，我再没有别人可以依靠，只有你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待我。”
“姐姐，不然我纳你为妾如何？”程光阳想了想，回道。
“不，不要……你有这份心便好了。”
客印月沉默许久，摇头道：
“我的年纪，比你家中那些女眷都大，我若给你做了妾，就要排到最后一位，像什么样子，而且我一个人过惯了，到你家中，只怕也难以适应。”
“更何况……更何况你现在是大明首辅，身份尊崇，怎么能娶我呢，我是先帝的奶娘，你若纳我为妾，天下人一定会议论，传扬出去，对你名声不利。”
“冤家，以后你若有时间，就像今天这般，到我这里来陪陪我，我就很满足了。”
听到客印月说出这样的话，程光阳很难不感动，摩挲着她泪痕未干的脸颊道：
“好，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常来看你。”
…
当日入夜，程光阳在客府留宿。
之后一连半个月，每天处理完朝政大事，从文渊阁退勤后，他都不返回自己的府邸，而是直接过来陪客印月。
客印月喜欢养猫和养狗，程光阳知道了，便让人专门去给她搜罗各种稀奇品种。程光阳喜欢种花，客印月也投其所好，在自己府邸中种植了许多。
二人就如真做了夫妻一般，每当程光阳在客府批阅文书时，客印月便站在一旁，为他铺纸、研墨，掌灯。
客印月不识字，偶尔程光阳会教她一些字，每次客印月都学得很认真，但总是记不住，大半个月下来，只学会了八九个。
时间就这样一晃，来到了三月。
程光阳的正妻陈阮芷，这日忽从泉州给他捎来一封书信。原来上个月，徐妙染已经顺利生产，是个儿子。
“啧……怎么还是儿子。”
看罢书信，程光阳虽然很高兴，却又有些哭笑不得。他一直想要个女儿，偏偏不能如愿，连生三个都是儿子。
见他如此表情，书斋内，正在给他捶肩揉背的客印月，不免好奇道：
“冤家，怎么了？”
“妙染上个月给我生了儿子，啧……三个儿子，以后够我淘的。”
程光阳放下书信，扶额道。
客印月笑着道：“才三个儿子，你这么大的人物，还怕养不起吗？”
“可是我想要女儿啊。”
程光阳握住客印月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偏过脸道：
“不然姐姐帮我生一个如何？”
“啊，我恐怕不行……”
客印月脸上腾起红晕，口中说着不行，心里却也在暗暗憧憬。
虽说她年纪有些大了，但真要想再生育，倒也不是一点机会没有。
程光阳道：“没事，我尊重姐姐的意思，姐姐下来慢慢考虑吧。”
“好。”
客印月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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