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
刘爷爷眉毛一挑，语气中没有惊讶，在这厂里，能让小家伙们惦记上几位八级工的活，除了枪还有什么？
赵爷爷笑道：“小家伙，那是你能玩的，木头枪找你刘爷爷就够了。”
郝胜利小脸挂上笑意道：“赵爷爷，别小瞧人，木头枪？您给您孙子偷偷铸造了一个铁家伙，到我这里就是木头的了，我说的是真五六冲！我要改它。”
赵爷爷来了兴趣道：“这你都知道！口气不小，说说，你想搞个什么东西出来？”
郝胜利可不敢卖关子，直接道：“枪口制退器和觇孔瞄具。”
“枪口制退器，觇孔瞄具。什么是觇孔瞄具？”刘爷爷插话道。
这些专业名词他一个小娃娃根本不应该懂。
现在郝胜利却说出来了，而且那个觇孔瞄具，他竟然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和赵爷爷对视一眼，两个人认真起来，目光炯炯的看着郝胜利。
郝胜利淡淡一笑道：“刘爷爷，就是瞄准用的。咱们五六冲上是个‘U’形缺口，我说的是另一种，一个小圆孔，外面带罩子挡杂光！孔里面。”
他停了下来，故作神秘继续道：“孔里面藏着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小针尖，瞄准的时候，眼睛就对着这个小孔，用那根针尖去‘戳’目标，又快又准，就像用一根超级细的绣花针当准星。”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连名字都记得？”刘爷爷立刻追问道。
“我啊！嘿嘿！”郝胜利装出干坏事被发现的样子，压低声音继续道：“我大姨夫，以前当过苏联专家团的接待员，那些专家丢弃的图纸，经过批准后，可以当废纸处理，他就偷偷拿回来一些，给我们画画和叠纸飞机玩。”
他顿了顿，得意地继续道：“大姨夫教我画图纸，我不爱画零件，我喜欢画枪，在那堆废图纸里，我就发现有一张上画的是枪，样子有点怪，旁边还有俄文写的字，我看不懂，不过，我天天照着画着玩。
说到这里，郝胜利眼睛亮了亮，带着点炫耀道：“后来，我又在那堆纸里翻，找到了专门画这两个小零件图纸，我问我大姨夫，那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他告诉我的。还告诉我这两个玩意没用，那上面俄文都标注了，说是试验可行，但大规模生产不行。”
“试验可行？”两个老头几乎同时跳起来，两个人互相看了看，眼底爆发出兴奋的光芒。
赵爷爷小心翼翼的问道：“胜利，那图，你还能画出来不，还记得上面那些标注俄文吗？”
郝胜利点了点头道：“那东西又不难，我没事就画着玩，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边上的标注也都记得。”
“你大姨夫，真的说！图纸上写的是‘试验可行’？你真能一字不差的画出来？”刘爷爷实在忍不住，确认道。
“嗯！我比那个难的多的图，我都能画出来。”郝胜利挺了挺小胸脯，你们小瞧人的样子。
“可行，试验可行，好！好啊！图哪？”赵爷爷激动的搓着手道。
郝胜利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顽皮的笑道：“在这里面呐！”
“那你还等什么，画出来啊！！”赵爷爷急不可耐，就差跳脚了。
“在这？我晚上回家好好画，这里太乱了，机器声太吵了，我怕画错了。”郝胜利才不会在这里画，他还有事没办完。
“嗨！你这孩子，那你先给我画一个简图行吧，也让我见识见识！”赵爷爷是真有些着急了，同时他也想看看到底郝胜利脑子里有没有真东西，机械这种东西造不了假。
刘爷爷听老赵这么一说，眼前就一亮，接话道：“对，胜利，赶紧画个简图给我们瞧瞧，我们给你把把关。”
郝胜利眼珠一转就明白两个老人是什么意思，他们还是要确定一下，要是被一个五岁的小娃娃给骗了，那可就丢人丢到底了。
郝胜利拿起铅笔，想了一下，就在纸上画了两条线代表枪管，然后在枪管的末端，他画了一个小小的圆柱体，上面开了几个斜向后方的孔洞。
“喏，这个就是枪口制退器。”郝胜利点了点简图解释道。
没等他说完，简图就被赵爷爷一把给抢了过去，刘爷爷也凑了过去，两个人仔细的看着简图，手指在简图上滑动，心里正在分析是否可行。
郝胜利继续解释道：“原理大概就是让火药气体从这些斜孔里喷出来，抵消一部分枪口上跳和后座力。图纸上标了孔的角度和大小，图纸上有他们标注，我大姨夫翻译给我的，我都记得！”
刘爷爷和赵爷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这是真的，这不可能蒙出来，这孩子真看过图纸。
郝胜利一把将简图抢回来，在靠近枪托的位置，画了一个小的方块代表基座，又在基座上画了一个小小的圆环，跟着在圆环中心，及其小心的用笔尖点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点。
郝胜利指着圆环道：“这就是觇孔瞄具的罩子，它可以挡住旁边杂光，让眼睛只能透过中间这个小孔看。”
接着他用铅笔尖在那个小点上轻轻点了点，强调道：“最关键的是这里面，得有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针！喏，就这个点代表的位置。眼睛透过小孔，盯着这根针的尖尖，去对准目标，又快又准！图纸上标了孔的大小、罩子的深度，还有这根针的精确位置和粗细，差一点都不行！”
“妙啊！”赵爷爷猛地一拍大腿，兴奋道：“罩子挡光，小孔聚神，针尖定准，老刘，这法子比咱们那缺口照门好多了。”
“原理是对的。”刘爷爷肯定道，然后兴奋道：“用那根针当精确的瞄准点，这构思太精巧了。完全不同于我们现有的东西。”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郝胜利道：“胜利。图纸上真写着‘试验可行’？你大姨夫亲口说的？”
“嗯！”郝胜利重重点头，跟着他详细说道：“当时，我大姨夫指着那几个俄文亲口告诉我的，‘试验可行，批量生产困难’。他就是因为批量生产太困难，苏联人嫌弃太难做，太贵了，才当废纸扔了。”
“试验可行……”刘爷爷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
他猛地看向赵爷爷。
赵爷爷冲他用力点了点头。
刘爷爷见老兄弟也同意了，下了决心道：“苏联人嫌难，那是他们废物！老刘，这活儿，咱们哥俩接了！砸锅卖铁，也得把它试出来！”
刘爷爷转过头，盯着郝胜利，道：“胜利，你今晚回家，把你脑子里的那份图纸，原样，原尺寸，原角度，特别是那根针的位置和粗细，一丝一毫都不能错，你给我清清楚楚地画出来。”
“对！”赵爷爷补充道：“画得越细越好。明天上午，就这个点，带着图来，孵化箱就是你的。”
他往前几步，俯视着郝胜利，低声道：“这事，谁都不能告诉，包括你爷爷，把嘴巴缝上，没试验成功之前，谁都不说，就没人捣乱，懂吗？”
郝胜利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懂！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意思就是事情因保密而成功，因泄密而失败。道理我懂，我大舅教过我。”
刘爷爷和赵爷爷再次对视一眼，这次眼中的惊讶更深了。
“好小子！”赵爷爷重重的拍了一下郝胜利的肩膀看，跟着道：“现在，去吧，看你还有图纸，怎么？还有事？”
郝胜利微微点头道：“嗯！我要去基建科，我想借几个煤棚子。”
“你家的煤棚子还不够你折腾的，你要干什么？”刘爷爷疑惑的问道。
“我要养蚯蚓，给小鸡吃。”郝胜利答道。
养…养啥？蚯蚓？！”赵爷爷正沉浸在枪械的兴奋中，被这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要求弄得一愣，眼睛都瞪圆了怒道：“这节骨眼你？”
“说了你们也不懂，我走了，明天早上我来送图纸。”郝胜利丢下一句话，拿起自己的图纸卷，转身跑出了办公室，他忙着哪！
基建科还有一公里多，靠这双小短腿跑过去太耽误功夫了，想办法搞个代步工具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
他抱着图纸卷，头也不回地朝着基建科的方向加速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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