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马老歪，三人重新坐回桌子旁。
“小妹，那个……银子我回头还你！”
石午阳没欠过钱，有点不好意思。
石字营的银两基本上都给豆娘她们带往保定了，石午阳随大军山海关兵败逃回来后，身上可以说是身无分文了。
“还啥？那是我给马哥的。”招娣满不在乎。
“哦！那……那小妹能再借哥一点么？你看……我和你赵哥晚上得住个店啥的！”
石午阳搓了搓手，满脸谄笑。
“没事，石大哥，你和这酸秀才就住我这布庄里，这空房间多着呢！”
招娣看着石午阳的样子不禁有点想笑。
这个招娣找到她亲哥后，性格明显比之前开朗了很多。
“可……你这院子里这么机关，我又没你赵哥那般的好身手，晚上不小心出个门，不会被暗箭射成刺猬吧？”
石午阳满脸苦哈哈。
“那你不出门就行了么，回头我让伙计给你俩送个尿壶，晚上可千万别出来！”
招娣笑着向石午阳说道。
“这……”
石午阳看了一眼赵竹生，这秀才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全是一副任凭你做主的样子。
“那好吧，全听小妹的。”
石午阳无奈接受。
……
第二天，石午阳和赵竹生早早起了，吃过布庄伙计给送来早饭后，伙计把他俩带出了后院。
两人准备出门到北京城内四处打探一下。
这时招娣从内堂出来叫住了他们，塞给石午阳一个绣花钱袋。
“这里有二十两银子，算我借你的。”
招娣说道。
“哎呦！小妹，这……怎么好意思！”
石午阳紧捂住钱袋，眯着眼说道。
不管在什么年代，没钱怎么能出门呢？
“马哥的那十两不用还，这二十两记得还我就行！”
招娣故作鄙夷的看了石午阳一眼，
“还有，要找我，就来这里，这个钱袋子是个信物。”
说完转身便回了内堂。
“嗯嗯！”
石午阳对着招娣的背影随便“嗯”了两声。
……
石午阳和赵竹生两人走在北京城街道上。
他俩昨晚上一起商量着认为：
这公主很有可能是被哪个王公大臣，或者是在宫里当差，宫外有外宅的大太监给藏了起来，公主左臂被砍断，肯定得养伤，盯住一些大宅院，或许能发现蛛丝马迹。
紫禁城以西这一带，王公国戚的府宅是最多的。
两人走到紫禁城西华门外的时候，皇城内果然传来鼓乐声，李自成已经在武英殿开始操办登基大典了。
这个登基大典办的很匆忙，国号还是“大顺”，年号也还是“永昌”，
相当于是在西安办一回，来北京再办一回。
仓促之间，对于石午阳这种级别的有没有去参加登基大典，根本也没人在乎。
登基大典一结束，北京城内就彻底乱了套！
大顺军全军开始紧急做撤退前的准备！
整个北京城都是鸡飞狗跳的，
到处有乱兵抢东西，到处都传来百姓哭喊的声音。
石午阳和赵竹生两人这时正蜷缩在刘宗敏所居田府府邸前的街巷角里。
两人用破布遮着头，身上破旧的衣衫还混着山海关带回来的暗红血迹和厚厚的尘土，活像逃难的流民。
在乱糟糟的北京城里，到处都是这种流民，没人会注意到这毫无抢夺价值的流民。
刘宗敏在山海关受了很严重的箭伤，这时田府的大门口，人来人往，军士押送来不少的大夫和药行的伙计。
府中不时有亲兵抬出一具死尸，抬到对面小巷内的马车上，用破布一盖了事，
当堆满一架马车时，有军士押着车夫将马车赶走，另一架马车迅速过来停在前一架马车的位置上。
进出大门的人都不敢抬头互相打量，低着头被军士抽打着，象行尸走肉。
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府内开始由四五个亲兵用箩筐和门板把死尸往外抬。
“看来刘侯爷是准备把这田弘遇府上的人杀尽呀！”
赵竹生蹲在石午阳旁边小声说。
“唉！想不到……当年闯军的总哨刘爷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呀。”
石午阳也是倍感痛心，想起第一次见到刘宗敏时的样子。
“走吧！估计明早天没亮他们就得拔营西撤。明天城里没人管，会更乱，到时候再来查探。”
石午阳压低声音。
两人于是便起身离开这里。
“走，我带你住店去！”
石午阳还想去看看宣午门附近的那家汇昌和客栈开门了没有。
那客栈的床铺住着太舒坦了，
早上不是刚借了招娣二十两银子么，他得让这赵秀才也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上房”。
石午阳领着赵竹生穿过几条大街，来到汇昌和客栈。
所幸，今天客栈开着门的，但伙计已经开始往门槽上门板，看来准备是要关门了。
“伙计！住店！”
石午阳按住一块正在安放的门板，对伙计说道。
“去别家！店里要关门了！”
关门的伙计见是两个破烂不堪的流民，语气不善。
“别呀！我付房钱。”
石午阳从怀里掏出那绣花钱袋，向伙计扬了扬。
“有钱也不给住，关门了，让开！”
这伙计丝毫不给面子，他不相信这俩流民真的有钱，那绣花钱袋一看就不是他们的，准是在大街上抢了哪家姑娘的。
“怎么着？看不起人！”
赵秀才从后面窜出，一只手也按住了门。
这时店里的掌柜听见门口吵闹声，赶忙从柜台走了出来。
“两位客官，请往别处住店吧，小店真的是要关门了！”
掌柜虽然见是两个流民，但说话还算客气。
“天色这么早！怎么就关门了呀？”
石午阳掀开头上的破布，对着掌柜说道，
“难道掌柜不认识故人了？”
“哎呀！……是将军呀！失礼！失礼！”
掌柜一眼就认出了石午阳，这距离石午阳上次和马老歪、冯裤子来住店才过去了半个来月，掌柜对石午阳记忆犹新。
“快请！快请！”
掌柜赶紧让开剩下没关的半个门洞，躬身将石午阳二人往里面迎。
还是落座在上次那张酒桌上，只不过现在只有石午阳和赵竹生两人了。
“还有酒喝么？”
石午阳掏出几两碎银放在酒桌上。
“唉！不瞒将军，今儿个下午，小店已经遭了三回……哦！不是，接待了三回咱大顺朝的弟兄了，酒……确实是没有了。”
掌柜的面露难色。
石午阳抬头看了看柜台后面的货架，上面确实是空空如也。
“掌柜的,没事，给咱弄点吃的就行！”石午阳倒也不是什么贪酒之人。
“那行！实在是招待不周，还请将军别怪罪！”
掌柜似乎有点愧疚，转身就准备下去给石午阳他们去准备吃食。
“哎！掌柜大哥，把银两收下。”
石午阳叫住掌柜，站起身来，把银子硬塞给掌柜。
“将军！本来招待不周，小店心中有愧，这次可是万万不能收将军的银两。”
掌柜百般推脱，却是死活不愿收石午阳的银两，
“就当小店报答将军上次的恩情吧！”
“也罢……那掌柜你给咱上吃的吧，银两暂且记下。”
石午阳想着明天退店时，再把银两留下，这会人都饿了，懒得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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