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坊司内，乐瑶对着那份即将引爆周老怒火的Rap词曲稿欲哭无泪，感觉自己离被逐出音律院只差一场御前演奏的距离。
而与此同时，皇宫另一头的工部匠作工坊内，却是另一番热火朝天、叮当作响的景象。
工匠们挥汗如雨，榔头敲打、锉刀摩擦、齿轮转动的声音不绝于耳，空气里弥漫着金属、木材和润滑油混合的独特气味。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既然江屿白那块能自动摘要的“板砖法器”彻底报废了，而陛下又显然患上了严重的“摘要戒断综合征”，那咱就自己造一个！
造一个能模拟其部分功能的…机械装置！
这个堪称“异想天开”的项目，由工部一位以喜欢鼓捣奇技淫巧出名的老匠作牵头。他在地宫亲眼见过那“板砖”的神奇（虽然方式很抽风），深受震撼，回来后便茶饭不思，一心想要复刻那“一眼抓重点”的奇迹。
没有电能？没关系！我们用发条和齿轮！
没有算法？没关系！我们用预设的符号模板和机械逻辑！
没有屏幕？更没关系！我们直接打印…呃，是刻印出来！
于是，在耗费了无数材料，熬红了无数双眼睛，画废了无数张图纸之后，一台充满了蒸汽朋克（或者说发条朋克）风格的“初代机械摘要记录仪”原型机，终于颤巍巍地诞生了！
这玩意儿个头不小，几乎占了大半个桌面，外形像个大号的多层首饰盒混合了八音盒，外面裸露着许多黄铜齿轮、杠杆和传动杆，顶部有一个投入奏折的狭槽，侧面则有一个需要手动摇动的巨大曲柄。
“好了！最后一次测试！”老匠作搓着手，激动又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花白的胡子都跟着颤抖。
周围围了一圈同样屏息凝神的工匠学徒。
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内容简单的试验奏折被小心翼翼地塞进了投料口。
“摇！”老匠作一声令下。
一个膀大腰圆的学徒立刻上前，抓住那巨大曲柄，开始奋力摇动！
“嘎吱…嘎吱…叮叮…当当…”
机器内部顿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齿轮摩擦声、发条卷动声，以及各种小锤小锤敲击金属片的叮当声，热闹得像个小型打击乐队。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在一阵剧烈的、仿佛快要散架的震动后，机器侧面的一个小开口，“噗”地一声，吐出了一张窄窄的纸条。
老匠作一个箭步冲上去，抢过纸条，迫不及待地查看。
只见纸条上，用墨汁歪歪扭扭地印着几个预制的符号：
一个简陋的房屋图案（表示民生），旁边跟着一个箭头（表示指向），然后是一个歪斜的铜钱符号（表示要钱）。
意思是：民生相关，要钱。
“成了！成了！”老匠作激动得老脸通红，挥舞着纸条，“看到没！它读懂了！它摘要出来了！‘王大人奏：南边水灾，要钱修桥’！精髓抓到了！”
周围的工匠学徒们也纷纷欢呼起来，仿佛见证了历史的诞生！
虽然这摘要粗糙得可怜，完全没法跟那“板砖法器”相提并论，但这毕竟是零的突破！是机械的奇迹！
“快！快将此祥…呃，此试验成果，禀报上官！禀报陛下！”老匠作兴奋地吩咐。
消息很快传到了正在为效率低下而烦恼的赵衍耳中。
“工部…造出了能摘要的机械？”赵衍放下朱笔，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怀疑。
那帮工匠，还能捣鼓出这种东西？
“据说是…原型机，功能尚简，但已能识别一些简单奏折…”福顺小心翼翼地回禀，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宣来看看。”赵衍来了兴趣。他现在是对任何能提高效率的东西都来者不拒。
于是，这台沉重而精致的“初代机械摘要记录仪”，被十几个工匠小心翼翼地抬进了御书房。
看着这台充满了手工质感、叮当作响的大家伙，赵衍和周墨宣（刚好也在场禀报修复进度，脸色依旧不好看）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此物…真能摘要？”周墨宣表示高度怀疑。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工部那帮老家伙为了讨赏弄出来的玩意儿。
“请陛下试之！”老匠作自信满满，亲自将一份简单的请安折子塞进了投料口。
还是那个膀大腰圆的学徒，上前奋力摇动曲柄。
“嘎吱…叮当…哐啷…”
一阵嘈杂的运转后，纸条吐出。
上面印着：一个跪拜的小人（表示请安），旁边是个“阅”字印章。
“陛下您看！‘臣某某恭请圣安’！摘要为：请安，已阅！”老匠作激动地解读。
赵衍看了看，虽然简单，但确实算抓到了重点。
“有点意思。”他点了点头，“试试复杂点的。”
老匠作又塞进去一份稍微复杂点的，关于地方官员考核的奏折。
学徒再次摇动曲柄。
这一次，机器运转的时间明显变长，内部发出的声音也更加复杂，甚至偶尔还传来齿轮卡住的“咯噔”声。
终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纸条再次吐出。
老匠作拿起一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只见纸条上，密密麻麻印满了一大堆毫无规律的符号！
有铜钱，有刀剑，有房屋，有问号，有箭头…它们以各种诡异的角度和组合堆叠在一起，看起来就像…
就像一堆喝醉了酒的符号在打架！
“这…这是…”老匠作额头冒汗，试图强行解读，“呃…可能意思是…官员考核…涉及…钱？和…武力？还有…民生？问题很多？需要…指示？”
他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没底气。
这解读连他自己都不信！
周墨宣在一旁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此等摘要…得靠猜？”
江屿白正好也被召来（充当人肉摘要对比组），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那鬼画符般的纸条，嘴角抽搐，小声嘀咕：“好家伙，这加密水平，比我那手机抽风时还离谱…”
赵衍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再试。”他冷声道，随手拿起一份刚才江屿白摘要过的、关于边境摩擦的军报，塞了进去。
学徒硬着头皮，再次摇动曲柄。
机器发出了更加吃力的呻吟声，仿佛不堪重负。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从内部传来，像是某个小齿轮崩断了。
但纸条还是顽强地吐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
纸条上印着一个硕大的、扭曲的羊头符号（？），旁边跟着一个爆炸的图案（！），然后是一串混乱的点点点…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老匠作的脸彻底变成了惨白色，身体摇摇欲坠。
这摘要的是个啥？！
羊头发疯了？自爆了？！
跟边境军报有半文钱关系吗？！
“拖下去。”赵衍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语气中充满了失望和疲惫。
完了。
工部黑科技，首次御前演示，宣告彻底失败。
工匠们面如死灰，抬着那台还在冒青烟（可能是心理作用）的失败品，灰溜溜地退出了御书房。
周墨宣捋着胡子，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莫名有点舒畅：看来，有些东西，不是靠几个齿轮发条就能轻易替代的。还是得靠…嗯…人？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一旁努力减少存在感的江屿白。
江屿白则暗自庆幸：还好还好，看来我这人肉朗读机的饭碗暂时是保住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闹剧已经结束的时候。
谁也没有注意到。
那台被抬出去的失败机械，在经过御书房门外走廊的某个瞬间，其内部某个因为故障而疯狂空转的齿轮组，无意间摩擦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特定频率的震动。
这震动，透过厚厚的木板和金属外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偏偏…
御书房内，龙案之上，那份被赵衍随手放在一边的、来自钦天监的、关于星象异常与地脉波动的奏折…
其纸张表面，那些看似普通的墨迹之下，某些极其微小的、用特殊矿物研磨的墨粉颗粒…
似乎…
随着那丝几乎不存在的震动频率…
极其短暂地…
闪烁了一下。
微不可察。
如同深海中回应遥远呼唤的…
一丝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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