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杀心不要太重。”
云涯的声音依旧平和,但与他话音同时响起的,是一声轻微的羽扇展开的“唰”声。
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羽扇,扇骨莹白,羽毫流转着澹澹星辉,随着他手腕轻摇,一片柔和而不失璀璨的白光瞬间将他周身笼罩。
光芒闪过,那身略显滑稽不合身的司仪袍服已然消失无踪。
他那原本平凡无奇的气质也如同潮水般褪去,一股清逸出尘、带着几分神秘缥缈意味的气息自然而然地散发开来,仿佛他本就该是这般模样,与周天星辉相映,与天地气机相合。
这正是属于天机阁真传弟子的独特气韵。
他摇着羽扇,目光平静地看向赵括,再次开口:
“这似乎……不太符合太清无为的道义。”
“天灵子!”
赵括那冰冷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露出了吃惊之色,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哟,认识我?”云涯笑了笑,羽扇轻摇,姿态闲适,仿佛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从未存在过。
“你打败玉清道子时,我在现场观摩。”赵括迅速收敛了惊容,恢复了平日的冷峻。但语气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解释的意味,不再是最初那种纯粹的漠然。
那一战,天灵子展现出的实力和深不可测的手段,给所有观战者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云涯笑容更盛,带着几分玩味:“那还出手吗?”
他目光扫过赵括,又瞥了一眼方才剑气纵横之处。
赵括果断摇了摇头,周身那凌厉的气息彻底收敛起来:“不敢。玉清道子都被阁下……当婴孩般戏耍,我自问绝非阁下对手。”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天灵子阁下若是手痒,或许可去寻我太清道门的明心师兄切磋。”
云涯闻言,怪异地看着赵括,羽扇都忘了摇:“就这样把你家道子卖了?”
“他既接下道子一职,享受道子所带来的权利与宗门资源倾斜,就理应承受道子一职所带来的义务,包括应对其他宗门同辈顶尖天骄的挑战。”
赵括回答得理所当然,毫无心理负担。在他眼中,这并非出卖,而是合理的责任分配。
两人对话间,赵括的目光又不经意地扫向云涯身后那个锃光瓦亮、此刻正一脸“看戏”表情的光头化身。
云涯注意到他的视线,了然一笑,反手一挥羽扇。
一道微光闪过,那光头化身便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气息都未曾留下。
“我这化身炼制起来还挺费材料,”云涯笑眯眯地,语气带着点调侃:“可不能让你给顺手‘清理’了,值不少钱呢。”
赵括看着光头消失的地方,沉默了良久后,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气质飘逸、却又带着几分恶趣味的的天机阁行走,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天灵子阁下……玩心又起了?”
他实在想不出,除了“玩心”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天机阁的行走弟子伪装成司仪,来参与这样一场看似“儿戏”的婚礼闹剧。
云涯(天灵子)闻言,脸上那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更深了。
他没有直接用语言回答,而是用没拿羽扇的另一只手,十分自然地拍了拍赵括的后背。
这个动作让赵括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极其不习惯与人这般近距离接触,尤其是被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立场微妙的人拍后背。
这感觉……非常怪异,完全超出了他应对的范畴。
“玩心?哪有什么玩心,”云涯收回手,摇着羽扇,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聊家常:“我这是正儿八经来参加婚礼,送上祝福的。”
他目光转向下方还有些发懵的白枫,笑着问道:“对不对啊,风白小友?”
被突然点名的白枫一个激灵。
他当然认识天灵子,上一次炼丹师大会,这位爷就端坐在最高的观礼台上,虽然隔着很远,但那身独特的星纹道袍和飘逸出尘的气质,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当时他还和师父还骂人家是神棍来着。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位大人物,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婚礼”上,还扮成了司仪,甚至还出手救了自己。
“啊?对……对对对!”白枫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声音因为紧张和伤势有些结巴:
“多谢…多谢天灵子前辈前来……参…参加晚辈的婚礼!”
他脑子有点乱,完全搞不清这位天灵子前辈意欲何为,但本能告诉他,顺着对方的话说准没错。
戒指里,老者的声音长松了一口气,带着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
“我当是谁能有这般手段,原来是天机阁的那帮神棍,这就说得通了!”
他像是找到了完美的解释,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天机阁的人,别的本事不好说,故弄玄虚、遮掩天机可是一等一的行家。他们身上要是不带几件能屏蔽神识探查、混淆感知的宝贝,那才叫奇怪。
老夫就说嘛,就算老夫虎落平阳,也不至于看不透一个小辈,本来以为至少是渡劫后期。现在看来原来全是依靠法宝之利!”
“不过……” 老者的语气又凝重起来:
“天机阁的人向来无利不起早,尤其这天灵子,年纪轻轻就能成为行走,绝非易与之辈。
他如此大费周章地介入,绝不可能仅仅是因为‘玩心’或者路见不平。
小子,他出手保下你,定然有所图谋,你务必小心,莫要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
“师父,那我们现在……” 白枫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洛雨,心急如焚。
“先疗伤。” 老者斩钉截铁:
“不管那天灵子有什么算计,眼下他确实是你们的护身符。
有他在,赵括和他背后的人这三天内绝对不敢再明着动手。趁此机会,赶紧恢复,准备三日后的丹比,这才是眼前的生死关。”
白枫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将洛雨横抱起来,也顾不上满堂宾客各异的目光和议论,快步朝着内院走去。
赵括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白枫横抱着洛雨,步履有些踉跄地消失在礼堂通往内院的廊道尽头。
他的眼神依旧冰冷,如同在记录一个尚未完结的实验数据。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身旁那位摇着羽扇、气度悠然的天机阁行走身上。
“天灵子阁下。”赵括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可是要保下这风白?”
云涯闻言,侧过头,脸上挂着那抹让赵括觉得有些捉摸不定的微笑。
他摆了摆手,羽扇轻摇间带起点点微光,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保他?不,不,不。”
气运之子怎么会需要他保呢,至少你赵括杀不了他,人家可是会使用天阶斗技【鬼上身】的气运之子。
怎么可能被一个区区元婴打败。
云涯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如同孩童看到新奇玩具般的光彩,补充道:
“我只是觉得,这场戏……还挺有意思的。你们的恩怨是你们的事,我不会插手。我只希望……
这剧情,能再长一些,再精彩一些。毕竟,平淡的日子,实在太无趣了,不是吗?”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给赵括追问的机会,哈哈一笑。
身形便在流转的星辉中逐渐变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星辰的缥缈气息。
赵括看着云涯消失的地方,眼睛微微眯起,目光中闪过一丝了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无语。
这不就是玩心起了吗?
他在心中再次确认了这个判断。
不愧是能和上清道主那般人物结拜的对象,和那位一样,玩心不是一般的重。
都是完全无法计算行为的怪人。
虽然天灵子明确表示不插手恩怨,但只要他表现出“看戏”的兴趣,并且人还在流云城,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和无形的威慑。
赵括清楚,至少在丹比结束、这场“戏”落幕之前,他不能再对风白和洛雨采取过于激烈的手段,以免提前“剧终”,惹恼这位看客。
“三日……丹塔……”
赵括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关键词,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专注。他已经决定从丹道上摧毁对方的信念,完成自己的“道”。
他转身,一步踏出,身影化作流光,不再留恋这片狼藉的婚礼现场,径直向着自己在流云城的临时居所遁去。
他需要为三日后的丹比,做些准备了。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毫无悬念,赢得让所有旁观者尤其是那位天灵子都看清楚,何为“正道”,何为“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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