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家特殊的医院，陆临和程晓阳被立刻送进了更加严密的监护病房。
赤阳还魂草的效力非凡，陆临的伤势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和缓解，加上他自身强大的修为和医院的辅助治疗，恢复速度比预想的要快。
程晓阳则主要是魂力透支和皮外伤，休息几天后便又活蹦乱跳起来。
但他现在不敢再乱跑，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陆临，端茶倒水，嘘寒问暖，殷勤得让前来换药的冷面护士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陆临虽然依旧话少，但对程晓阳的照顾并未拒绝，只是在他过于聒噪时会冷冷地瞥过去一眼，程晓阳便会立刻噤声，但没过多久又会忍不住凑过来小声说话。
经过岐山生死与共，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隔阂似乎消融了许多，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和亲近感在悄然滋生。
这天，陆临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正靠在床头翻阅王伯派人送来的、关于赤魇和某些古老契约的加密卷宗。
程晓阳则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边削苹果，一边偷偷看着陆临认真的侧脸，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自从古墓回来，他发现自己对学长的依赖感好像更强了，看到学长身体好转，他就觉得无比安心和快乐。
他甚至开始觉得，只要能一直这样待在学长身边，就算天天被骂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种想法让他有点害羞，又有点莫名的窃喜。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白无常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飘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袋……薯片？
“哟，恢复得不错嘛，小学霸。”她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咔嚓咔嚓地吃起薯片，目光在陆临和程晓阳之间扫了个来回，鲜红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来我这‘红线’牵得挺成功？”
程晓阳脸一红，低下头假装专心削苹果。
陆临合上卷宗，抬眼看向白无常，眼神锐利：“你早知道他会去岐山。”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白无常耸耸肩，浑不在意：“我只是个传递消息的中间商，不包售后，也不负责评估客户行为风险。再说了，”她瞥了一眼程晓阳，“要不是他自己愿意为了你去拼命，我说破天也没用啊。”
陆临沉默了一下，知道从白无常这里问不出更多关于赤魇算计的直接证据。
他换了个问题：“他的体质，到底是怎么回事？招鬼，纯净魂力，还有……净灵之光。这不正常。”
程晓阳也竖起了耳朵，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困惑。
白无常吃薯片的动作顿了顿，难得地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叹了口气：“就知道瞒不过你。这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而且涉及到一些……阴司的陈年旧案。”
她放下薯片，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看着程晓阳，眼神有些复杂。
“小学渣，你听说过‘灵魂契约’吗？”
程晓阳茫然地摇头。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跨越轮回的约定或者……束缚。”白无常解释道.
“你的特殊体质，并非天生，而是源于你前世，与某个强大存在签订的一道契约。”
程晓阳的心猛地一跳，想起了赤魇在安全屋呼唤的那个陌生名字和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
陆临的眼神也变得无比凝重。
“千年前，你……或者说你的前世，曾是一位灵力强大的祭司，名为‘曦’。”白无常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而赤魇，在当时还并非完全的恶鬼，他曾是守护一方的地只，名为‘炎’。”
地只？赤魇曾经是……神？程晓阳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具体发生了什么，卷宗记载模糊，似乎涉及一场巨大的阴谋和背叛。”白无常继续说道.
“只知道结果，地只‘炎’因故堕入魔道，化为赤魇，怨气冲天。而祭司‘曦’，为了平息他的怒火，或者说为了挽救什么，以自身纯净的魂魄为引，与他签订了一道极其不平等的‘共生契约’。”
“契约的内容是：祭司‘曦’的灵魂，将生生世世承载赤魇的部分怨念与业火，使其魂魄永远保持一种‘虚假’的纯净状态，如同不断被净化的容器。\"
\"同时，他的魂魄也将对赤魇拥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成为赤魇维持存在和力量的最佳‘补品’。而作为‘回报’，赤魇承诺……不毁灭当时某个重要的东西或人（记载缺失）。”
程晓阳听得浑身发冷，所以……他招鬼的体质，他魂魄的“美味”，甚至那偶尔爆发的净灵之光，都源于这道该死的契约？他生生世世，都只是赤魇用来承载怨念和随时取用的“食物”？！
“这道契约的力量极其强大，直接烙印在灵魂本源上，即使轮回转世也无法磨灭。”白无常看着程晓阳瞬间苍白的脸，语气带着一丝同情。
“所以你会招鬼，是因为你魂魄本质特殊，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而你的魂魄之所以看起来纯净，是因为契约的力量在不断‘净化’那些因为吸引鬼怪而沾染的杂念，但这本质上是一种消耗和假象。“
”至于净灵之光……那是你灵魂深处，属于前世祭司‘曦’的本源力量，在极度危机时被契约反向刺激而激发出的潜能，但每一次爆发，都会加速你魂魄的消耗，让你更快地……成熟，以便赤魇‘采摘’。”
真相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进程晓阳的心脏，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他的一切异常，他的痛苦，他的恐惧，都源于千年前一道他毫无记忆的契约！他的人生，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被设定好的悲剧？
陆临的手在身侧悄然握紧，指节泛白。
他终于明白了赤魇的执着和那看似矛盾的“培养”。赤魇不是在等待，它是在“催熟”！
它一次次制造危机，就是为了逼迫程晓阳激发净灵之光，加速他灵魂的消耗和“成熟”！
“难道……就没有办法解除契约吗？”程晓阳声音颤抖地问，带着最后一丝希望。
白无常摇了摇头，神色凝重：“灵魂契约，尤其是这种以魂魄为代价的古老契约，几乎无解。除非……签订契约的双方，有一方魂飞魄散，或者……能找到契约的‘源初载体’，并以超越契约本身的力量将其摧毁。但那个载体是什么，在哪里，无人知晓。”
病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程晓阳瘫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眼神空洞。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比较倒霉，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残酷。
陆临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感受到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温度和力量，程晓阳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他抬起头，看向陆临那双沉静而坚定的黑眸。
绝望之中，仿佛又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勇气。
就算是为了前世的承诺，就算命运如此不公，他也不能认命！
尤其是……他现在有了想要守护的人。
他反手抓住陆临的手，用力得指节发白，声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学长……我不会认输的！我也不会让他得逞的！”
陆临看着他那双虽然恐惧却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嗯。”
无论契约如何，无论敌人多强大。
他都会陪着他。
直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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