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被按在冰凉的洗手台时，楚枫辞听见骨头撞瓷砖的闷响。
意识像沉在冰水里，刚要上浮，就被一只穿着脏球鞋的脚狠狠踩住手背——是班里的混混头子，正揪着“他”的头发往镜子上撞。
“白绪，你他妈还敢躲？”混混的唾沫星子喷在镜面上，模糊了里面那张苍白的脸，“跟你说了离苏老师远点，听不懂人话是吧？”
镜子里的少年眼眶泛红，睫毛湿漉漉地颤着，嘴唇咬得发白，却一声不吭——这是原主白绪的本能反应，逆来顺受，像株任人践踏的菟丝花。
楚枫辞的意识在这时彻底苏醒。灵力顺着神经脉络瞬间涌遍全身，像条骤然绷紧的银线。他没动，只是在意识里对那个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意识体轻声说：“别怕，借我用一下身体。”
下一秒，原本低垂的眼眸骤然抬起，瞳孔里翻涌着与这张脸不符的冷冽。被踩住的手猛地翻腕，指尖凝聚的灵力像细小的针，精准刺进对方的穴位。混混惨叫一声，脚瞬间麻得失去知觉。
楚枫辞借力翻身，手肘狠狠撞在对方肋骨上，动作快得只剩残影。他没下死手，却每一击都打在最疼的地方——这是在无数个世界里练出的分寸。不过半分钟，三个混混就抱着肚子滚在地上，疼得直哼哼。
“滚。”他开口，声音还带着白绪的清润，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混混们连滚带爬地跑了，卫生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楚枫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衬衫沾了灰，嘴角破了点皮，左眼角有片淡淡的淤青——典型的长期被欺凌的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将灵力收回丹田，主动退出身体的控制权。
“谢……谢谢你。”白绪的意识重新占据主导，声音带着哭腔，指尖颤抖地抚过嘴角的伤口，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惶恐，“你是谁？”
“我是另一个你。”楚枫辞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尽量放柔了语气，“以后再有人欺负你，我会出来保护你。”
白绪没再问，只是捂着嘴蹲在地上，肩膀轻轻耸动。楚枫辞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委屈，恐惧，还有一丝深埋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绝望——这是长期抑郁催生的藤蔓，早已缠得他喘不过气。
003的光屏在意识里弹出：“宿主，这就是新任务世界！原主白绪，高三学生，因为暗恋自己的班主任苏沐，多次‘阻碍’苏沐与校医陆泽的感情线，被定义为反派。结局是在高考前夕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
“当前黑化值65，心动值0。”
楚枫辞的目光落在镜子里白绪泛红的眼角：“他不是反派，只是个生病的孩子。”
“可剧情线就是这么设定的……”
“剧情线也可以改。”楚枫辞打断系统，看着白绪扶着墙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卫生间。
白绪的家离得不远，卧室的书桌上堆着高高的习题册，扉页上写着“苏沐”的名字，字迹娟秀——是那个班主任的签名。
关上门的瞬间，白绪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门口，抱着膝盖一动不动。楚枫辞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想法：苏老师今天冲他笑了，陆医生又来办公室找苏老师了，他们站在一起真般配，自己像个多余的笑话……
这些念头像细密的针，扎得人喘不过气。
楚枫辞没打扰他，只是默默调动灵力，像水流般缓缓包裹住白绪的灵魂。就在灵力触碰到核心的刹那，他猛地顿住——
那灵魂深处，有一点微光，正散发着和黎砚川一模一样的频率。不是碎片，不是相似，而是……完整的、属于黎砚川的灵魂波动，只是被厚厚的阴霾包裹着，像沉在深海里的星子。
楚枫辞的心脏骤然缩紧，几乎要跳出胸腔。怎么会？主神不是说……
“宿主？你怎么了？”003察觉到他的异常。
楚枫辞没回答，只是让灵力更温柔地探过去。那点微光似乎被惊动了，轻轻颤了颤，散发出微弱的暖意，像在回应他的触碰。
是黎砚川。真的是他。
白绪忽然抬起头，茫然地眨了眨眼，眼眶里的泪水还没干，却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枫辞？”
声音很轻，带着点不确定，像梦呓。
楚枫辞的呼吸瞬间停滞。
白绪自己也愣住了，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说出这个名字，只是觉得心里某个空荡荡的地方，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是小时候被开水烫的，形状像片残缺的枫叶。
“我……”白绪刚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门外传来温和的男声：“白绪？我是苏老师，你今天没去上晚自习，没事吧？”
白绪的身体瞬间绷紧，眼里刚褪去的惶恐又涌了上来，下意识地往角落缩。
楚枫辞在意识里轻声说：“别怕，这次我不出来。你试试，跟他说你没事。”
他能感觉到白绪的挣扎，像只受惊的小兽，想靠近温暖，又怕被灼伤。
最终，少年深吸一口气，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很小声地应了一句：“……我没事，苏老师。”
门外沉默了几秒，传来一声轻叹：“那你好好休息，作业我明天让同学带给你。”脚步声渐渐远去。
白绪松了口气，却又莫名地有点失落。他蜷缩回沙发，很快就睡着了，眉头却依然皱着，像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楚枫辞守着他的意识，指尖还残留着灵力触碰那点微光时的暖意。他忽然明白了主神那句“去了，你就明白了”——不是嵌入碎片，而是让黎砚川的灵魂，以另一种方式重生在需要救赎的人身上。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白绪的手腕上，那道枫叶状的疤痕在月色里泛着浅淡的光。楚枫辞在意识里轻轻笑了笑。
黎砚川，这次换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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