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握紧剑柄,疾驰在夜色中。墨色的天幕低垂,星辰被厚重的乌云吞噬,唯余几缕惨淡的月光如银丝般穿透云层,在崎岖的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耳边风声呼啸,似无数怨魂在耳畔呜咽,衣袂被疾风扯得猎猎作响,心跳如擂鼓,每一次震动都震得喉间发苦。
远处千机阁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檐角悬着的铜铃早已寂然无声,唯有破碎的窗棂在风中发出断续的呜咽,仿佛在预告一场灭顶之灾。
千机阁危!
陈影的密信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刺入他的心脏。
陆云掌心渗出冷汗,浸湿了信纸边缘。
他想起那处秘密据点——青砖墙内暗藏的千机枢轴,每一块砖石都刻着陈影亲手设计的卦纹,机关齿轮咬合的声响曾如蚕食桑叶般规律。
而今,那些精巧的机关怕是已被血色浸透。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脑海中飞速闪过阁内的地形:
前厅九重青铜镜阵的镜面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往常它们如星子般折射出万千光芒,此刻却可能化作敌人嗜血的瞳眸;
通往密室的甬道中,那些会随脚步声自动闭合的暗弩,是否已被破解?
又或者,此刻正有无数利箭蓄势待发,只待猎物踏入死局。
“璇玑匣……北渡河……”
陈影的指示在脑中反复回响,每个字都似烙铁灼烧。
璇玑匣——那枚嵌着七色宝石的铜匣,内里藏着足以撼动朝堂的密卷,每一张纸都浸透无数亡者的血泪。
若落入敌手,陈影十年心血将付诸东流,而天下格局也将倾覆如危楼。
北渡河,那条被暮霭常年笼罩的河道,河面浮着油绿的藻影,水下暗礁如潜伏的兽齿,岸边芦苇丛中不知藏着多少赤蟒卫的耳目。
陆皇的爪牙早已在此布下天罗,此刻前往,无异于踏进阎罗殿的索命阵。
但陆云别无选择。
他相信陈影的判断,也明白此刻的局势已如绷到极致的弓弦——断,则万劫不复;进,或可搏一线生机。
他加快脚步,鞋底碾过枯叶发出脆响,惊起几只夜鸦。
鸦羽掠过他肩头时,他恍惚看见羽尖沾着几点猩红,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千机阁内,灯火摇曳如垂死之人的喘息。
秋娘站在案前,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望着案上未干的墨迹,笔尖凝着的最后一滴墨坠落在信纸上,晕开如一朵诡艳的血梅。
赤蟒卫与镖局勾结的消息如毒藤缠上咽喉,让她呼吸滞涩。
宫中的势力果然已如腐水渗入千机阁的根基,那些曾以为万无一失的暗桩,此刻怕是已尽数倒戈。
“陆云已经引动了‘蜃影粉’和‘血铃召卫’……”她低声念着,望向窗外。
远处河面传来几声铃响,那是血铃卫特有的召集信号,铃声在夜空中荡开,带着凄厉的回音。
但敌人显然早有准备,蜃影粉制造的幻雾怕是已被破解,否则不会如此迅速地攻入阁内。
她迅速将密信塞入袖中,锦缎袖口被信纸边缘的锐利折角划出一道裂痕。
转身走向密室时,裙裾扫过地面的血渍,黏腻的触感从足底传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机关齿轮被暴力破坏的金属腥气,令人作呕。
密室入口的书架后,暗格机关的齿轮转动声沉闷如老朽的叹息。
秋娘将钥匙插入凹槽,锈迹与铜芯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俯身通过的甬道。
她猫腰进入,通道两侧的油灯自动亮起,火苗在风息中颤动,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映在壁上如张牙舞爪的鬼魅。
油灯熏黑的灯罩透出昏黄的光,照出壁上密密麻麻的机关纹路——那些用朱砂绘制的符文已有多处被刀剑劈砍,朱砂碎屑混入尘土,在光影中泛着诡谲的红。
“希望陆云能及时赶到。”秋娘攥紧袖中的密信,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甬道尽头,密室的石门发出沉重的闷响,似乎正被外力猛烈撞击。
她心跳骤快,仿佛能听见石门后传来敌人刀刃刮过石缝的摩擦声,细密如蛇鳞刮过耳膜。
陆云放缓脚步,靴底沾着黏稠的血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沼泽中。
血腥味浓得呛人,鼻腔里仿佛塞满了凝固的血浆。
他贴近千机阁残破的入口,焦黑的门框上还残留着炸药灼烫的痕迹,门板碎屑中混杂着几缕赤蟒卫的黑甲残片,甲胄边缘的纹路已被血渍浸得模糊。
前厅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九重青铜镜阵的镜面碎成蛛网,残片间嵌着暗网成员的断肢,鲜血顺着镜框凹槽蜿蜒流淌,在残烛映照下泛着暗红的光。
机关枢轴的核心部位被暴力撬开,齿轮散落如一地残齿,其中几枚还沾着未凝固的脑浆——显然有暗网成员在试图破解机关时被当场格杀。
陆云屏住呼吸,耳畔捕捉到细微的脚步声从西侧廊道传来,夹杂着重甲摩擦的吱呀,像一条毒蛇正缓缓游近。
他贴墙潜行,剑鞘蹭过墙皮,带起一片潮湿的霉灰。
转角处,一具暗网成员的尸体仰面倒在血泊中,喉间插着一支淬毒匕首,死者的手指仍痉挛般抠着地面,在青砖上留下数道带血的抓痕。
陆云绕过尸体,掌心触到砖面时,湿冷的触感混着黏腻的血,让他胃中翻涌。
他强迫自己镇定,循着记忆中的路径向密室方向疾掠。
密室内,秋娘的手刚触到璇玑匣冰冷的铜柄,便听见身后传来石门被撞裂的巨响。
“咔——!”
碎石迸溅,烟尘腾起。她猛然转身,袖中银针已蓄势待发。
却见一道黑影如鬼魅破尘而入,正是那身着赤蟒卫黑甲的刺客。
那人头盔上的赤蟒纹在火光下泛着血一般的红,刀刃上还滴着方才斩杀暗网成员的残血。
他舔了舔刀尖,沙哑的嗓音带着夜枭般的讥笑:“秋娘大人,久仰大名。这璇玑匣,今日该换个主人了。”
秋娘不退反进,软剑如银蛇出洞,剑锋直取对方咽喉。
刺客侧身闪避,剑风削断了他肩甲的一缕系带。
两人在狭小的密室中缠斗,剑刃相撞的脆响如冰裂,火星溅起时照亮四壁——壁上密密麻麻的密卷在火光中忽明忽暗,那些记载着朝堂阴谋的字句仿佛化作无数幽魂,在光影中窃窃私语。
秋娘的袖中暗器接连射出,银针、飞镖、淬毒梅花钉在刺客周身织成死亡之网,却被对方以刀背尽数击落。
一枚飞镖擦过铜匣,在匣面刮出一道浅痕,匣内机簧发出细微的“咔”声,似某种封印被触动。
刺客趁隙欺身而上,刀锋贴着她的脖颈划过,寒意刺入毛孔。
秋娘后腰撞上石壁,剧痛让她动作稍滞,却瞥见刺客靴底沾着的蜃影粉残迹。
“你们果然有解阵之法!”她咬牙低喝,软剑突然回卷,剑穗缠住刺客腕甲,顺势借力翻至对方身后。
刺客却早有防备,反手甩出暗镖,直击她心口。
秋娘侧身避过要害,暗镖擦过肩胛,血花绽开如一朵凄艳的红莲。
他听到打斗声,心中一紧,加快脚步。
脚步声在长廊回响,如擂鼓般敲击着他的耳膜。
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仿佛无数鬼魅在随他奔逃。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血腥味,混着密室特有的潮湿霉气,刺得他喉头发紧。
他攥紧剑柄的手指关节发白,冷汗顺着脊背滑落,浸透了衣襟。
当他赶到密室时,正看到秋娘与刺客激战。
密室内烛火摇曳,昏黄的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放大数倍,投在石壁上如巨兽撕咬。
秋娘的长鞭裹挟着劲风,抽过之处石屑飞溅,鞭梢掠过烛台,火星迸溅如流萤。
刺客的刀刃泛着冷冽的青光,每一次劈砍都带起细微的破空声,似寒鸦啼鸣,令人胆寒。
“秋娘!”陆云大喝一声,剑鞘撞地发出闷响,剑刃出鞘的刹那,清辉如秋水泻地,划破昏暗。
刺客见状,攻势愈发凌厉,招招致命。
刀风刮过陆云面颊,刺痛如针扎,他侧身闪避时瞥见对方蒙面的黑巾下,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闪着嗜血的凶光。
秋娘的暗器破空声如雨打蕉叶,与陆云的剑鸣交织成一张生死之网。
两人身形交错,衣袍翻飞如墨蝶翩舞,剑刃与刀锋相撞迸出点点星火,在幽暗中明灭不定。
陆云与秋娘联手,与刺客展开殊死搏斗。
刺客实力强劲,但陆云与秋娘配合默契,渐占上风。
陆云的剑法如游龙入海,剑尖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点中对方破绽;
秋娘身形灵动如燕,长鞭游走间总能封住刺客退路。
密室内尘烟四起,石台边缘被剑气削出深浅不一的沟壑,血迹溅上青砖,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
“受死!”陆云看准时机,一剑刺向刺客胸口。
剑尖未至,寒气已侵肌骨。刺客侧身避过,反手一刀砍向陆云。
刀锋擦过他肩甲,刮出一串火星,金属碎裂声如碎冰迸裂。
秋娘趁机掷出暗器,三枚透骨钉破空而去,精准击中刺客手腕。
刺客腕骨剧痛,手中长刀脱手坠地,声响如铁块坠入深潭。
陆云趁机上前,剑锋划过刺客咽喉的刹那,血线如红绸飘落。
刺客瞳孔骤缩,颓然倒地,衣袍下涌出暗红血泊,在烛光映照下缓缓渗入石缝,仿佛一朵恶之花悄然绽放。
“秋娘,你没事吧?”
陆云急切问道,嗓音因剧烈打斗而沙哑。
他抬手抹去额间汗珠,指腹沾上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黏稠的暗色。
“我没事,快去取璇玑匣。”
秋娘急促地说道,鬓角碎发被冷汗黏在颊边。
她呼吸急促,胸前起伏如浪,却强撑着站稳身形,目光紧锁石台方向。
陆云点点头,快步走向石台。青石台面沁着凉意,指尖触碰时寒气透骨。
璇玑匣静静放置其上,匣身鎏金纹路在残烛下泛着幽光,仿佛蛰伏的兽瞳。
他伸手拿起,匣身沉重如压千钧,掌心骤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震颤——
突然,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如地龙翻身。
石壁上的烛台接连倾覆,火苗舔舐砖缝,光影倏忽扭曲。
尘土自穹顶簌簌而下,呛人口鼻。“不好,密室要塌了!”秋娘惊呼,声线因惊恐而尖利。
她拽住陆云衣袖,布料摩擦声如裂帛。
“快走!”陆云大喊一声,拉着秋娘向出口跑去。
碎石自头顶坠落,砸在身后石阶上发出闷响,似巨兽的脚步声逼近。
两人奔至密门时,门轴因震动卡滞,陆云运劲猛推,木门轰然洞开,门板碎裂声如雷劈。
千机阁外,夜色如墨。
浓稠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声响,唯有远处河面映着几缕稀薄的星光,如碎银散落。
陆云和秋娘刚冲出千机阁,便被一群赤蟒卫包围。
火把骤然亮起,赤色光晕如地狱熔岩,将他们的身影笼在炽热的光晕中。
赤蟒卫铠甲上的赤鳞在火光下泛着血锈色,刀戟林立如森森鬼牙。
“陆云,你跑不掉了!”赤蟒卫统领冷笑道,嗓音带着淬毒的寒意。陆云环顾四周,心中一沉。
敌人数量众多,甲胄摩擦声、刀环碰撞声此起彼伏,如潮水漫过耳畔。
夜风裹挟着血腥与铁腥味扑来,黏在喉间令人作呕。
“秋娘,你带璇玑匣先走,我断后。”陆云低声说道,剑已横在胸前。
秋娘咬了咬牙,鬓边银饰随动作叮咚作响,似断弦之音。
她施展轻功,身形如鸿雁掠水,向北渡河方向疾驰而去。
夜风灌入她衣襟,衣带翻飞如白鹤振翅,发间茉莉香一缕缕飘散,转瞬湮没在风里。
“追!”赤蟒卫统领下令,声如枭啼。
几名赤蟒卫士兵立刻追了上去,靴底踏地的闷响惊起草丛中的寒鸦,翅羽扑簌声凌乱如碎纸。
秋娘一路疾驰,终于来到北渡河畔。
河面浮着薄雾,水汽氤氲如纱,芦苇丛中传来夜虫的断续嘶鸣。
她迅速找到隐藏的渡船,绳索因潮湿泛着霉绿,指尖解开绳结时触感黏滑。
跳上船时木板发出吱呀呻吟,如老人叹息。
桨入水时激起涟漪,腥涩的河味扑面而来,混着水草腐烂的气息。
“陆云,一定要撑住。”秋娘心中默念,奋力划桨。
桨击水声清脆如裂冰,船尾拖出银亮的水痕。
她回首望去,千机阁方向火光冲天,赤蟒卫的喊杀声被夜风撕扯成断续的嚎叫,仿佛恶鬼夜宴。
陆云与赤蟒卫展开殊死搏斗。他剑尖挑开刺来的长枪,剑刃与枪头相撞迸出火星,灼痛掌心。
敌刃劈砍在甲胄上,震得肩胛骨生疼,冷汗与血水混在一起,顺着剑柄滑入虎口。
围攻者越来越多,刀戟如暴雨倾泻,他每一次闪避都险如游丝,衣袍被划破数处,布料翻卷如残旗。
“必须想办法脱身。”陆云心中思索,脚下却踩着八卦步法,在刀阵中辗转腾挪。
突然,他瞥见不远处有几名赤蟒卫士兵正追向河畔——秋娘的方向!月光下,那几人铠甲上的赤鳞泛着邪异的血光,如恶蟒噬人。
“不能让他们追上秋娘。”陆云心急如焚,猛然发力,剑刃横扫逼退面前三人,身形如箭射向河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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