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莲实涤心诉衷肠
净神莲实的效力温和而持久,如同最清澈的山泉,缓缓洗涤着被幻雾侵蚀的神魂。农小园守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越煞的变化。
只见他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脸上那不正常的青白之色缓缓褪去,虽然依旧苍白,却恢复了几分生气。那因痛苦而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仿佛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农小园稍稍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大意。她小心地探查了一下他的脉象,发现虽然虚弱,但已不再像之前那般紊乱躁动,那顽固的剑煞和冲突的药毒似乎也被莲实的安宁之力暂时抚平,不再兴风作浪。
她这才真正放下心来,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她也靠在旁边的岩石上,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农小园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越煞已经醒了,正尝试着坐起身。
“你醒了!”农小园惊喜地凑过去,想要搀扶他,“感觉怎么样?别乱动,你伤还没好……”
越煞抬手示意自己可以。他缓缓坐直身体,内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没想到那净神莲实的功效如此神奇,不仅涤清了神魂中的迷雾残余,竟连他体内那些最难缠的暗伤和淤积的煞气都被抚平了不少,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状态比之前好了太多。
“无碍了。”他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中气足了些许。目光落在农小园依旧带着担忧的脸上,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多谢。”
农小园摇摇头,将剩下的两枚净神莲实递给他:“是这个救了我们。你昏迷前让我取的。”
越煞看了一眼那温润的莲子,却没有接:“你留着。此物于你温养神魂、抵御外邪大有裨益。”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依旧苍白的脸色,“你……也受伤了?”
农小园微微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之前被魔狼利爪余波扫到的胳膊,那里只是些皮肉擦伤,早已止血。她没想到他竟注意到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她轻声道。
越煞却不再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纯净平和的剑气(得益于莲实的效果),轻轻点在她胳膊的淤青之上。
农小园身体一僵,只觉得一股清凉平和的气息透过皮肤渗入,那点细微的淤伤瞬间消散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他……他在用自己刚刚恢复的、宝贵的力量,为她治疗这点微不足道的皮外伤?
农小园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盈满了胸腔。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越煞。
越煞却已收回了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转向雾气消散后逐渐清晰的前方。那里,隐约可见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与身后死寂的荒原和沙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方似有生机,或许能找到出路。”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僵硬的身体,“走吧。”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仿佛刚才那细微的关切只是农小园的错觉。
但农小园却无法再平静。连日来的生死与共,他那看似冰冷实则多次相护的举动,昨夜寒夜中的依偎与坦诚,以及方才那不经意的温柔……点点滴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早已漾开层层涟漪。
她看着越煞率先向那片绿色走去的背影,那背影依旧挺拔孤傲,却不再像最初那样遥不可及,冰冷得令人窒息。
一种冲动促使她快步跟了上去,与他并肩而行。沉默了片刻,她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越煞……你……你恨我吗?”
越煞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却没有停下,也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反问:“为何恨你?”
“因为……因为我毁了你的纯阳之体,坏了你的道基……让你被宗门追捕,沦落至此……”农小园越说声音越低,头也垂了下去,心中充满了愧疚和不安。
越沉默了片刻,荒原的风吹动他墨色的发丝。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看透般的释然: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世间缘法,岂能尽如人意?纯阳之体虽损,未必不是另一种开始。至于宗门……”
他顿了顿,语气微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追捕与否,于我而言,早已无关紧要。”
他侧过头,目光终于落在农小园身上,那眼神深邃,不再是最初的冰冷和审视,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连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完全明了的情愫。
“若非此番‘意外’,我或许仍是那个只知练剑、不通人情的剑宗傀儡,困于方寸之地,不见天地广阔,更不见……”他话语微顿,移开目光,“……更不见人心微妙。”
农小园的心跳骤然加速。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越煞却没有再深入,转而道:“反倒是你,屡次被我牵连,险死还生……该恨的,或许是你。”
农小园猛地摇头,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不!我不恨!虽然一开始很怕,很后悔……但我知道,那并非你本意。而且……而且这一路,若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她鼓起勇气,直视着越煞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声音虽轻,却清晰无比:“我知道你表面冷漠,但其实……你一直在保护我。在思过崖,在剑冢,在魔狼群,还有刚才……谢谢你。”
这番直白的话语,仿佛一道光,骤然照进了越煞那冰封沉寂的心湖深处。他身形微僵,竟有些不敢直视农小园那清澈而真挚的眼睛。他习惯了世人的敬畏、嫉妒或算计,却从未有人如此直接地、毫无保留地对他表达这样的感激与……信任。
一种陌生的、滚烫的情绪在他胸腔中涌动,让他那总是平稳握剑的手,竟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猛地转回头,目视前方,加快了脚步,只留给农小园一个略显仓促的背影和一句硬邦邦的话:
“不必谢我。护你,亦是护我血脉。”
又是这个理由。农小园看着他的背影,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感到失落,反而从他略显急促的脚步和僵硬的语气中,品出了一丝……狼狈和掩饰?
她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一种甜丝丝的感觉悄然蔓延开来。她快步跟上,不再追问,只是安静地走在他身侧。
两人之间那层最后的薄冰,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于这片荒芜之地,悄然消融了。
前方,那片绿色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潺潺的水声,甚至能闻到清新的草木气息。
希望之地,就在眼前。而某种悄然滋生的情愫,也在心间破土而出,迎风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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