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涅盘界时,苏浅臂弯里还残留着血火的温度。那片焦土与骸骨尖塔在身后渐远,但老族长余烬化作的那簇小火苗,却在她右臂的裂痕深处安稳地跳动着,带来一种奇异的、灼痛中的慰藉。
空间再次转换。
这一次,没有金属的冰冷,没有血火的炽烈。当周围的景象稳定下来,苏浅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垠的虚空之中。脚下是流转的星云,头顶是静谧的星河,远处有星体在缓慢地诞生与湮灭。这里没有声音,没有风,只有最原始的、浩瀚的宇宙图景在眼前徐徐展开。
“这里是……星尘海?”青渊环顾四周,龙目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他感知不到任何文明存在的痕迹,只有最纯粹的空间与时间在此地流淌。
苏浅却微微摇头。她的目光落在极远处,那里悬浮着一块不起眼的、如同山峦大小的深褐色巨石。巨石表面布满孔洞,像是被岁月侵蚀了亿万年的遗迹。但在她的感知中,那里沉睡着一种极其古老而庞大的意志。
她朝着巨石迈步。脚步落在虚空之中,却荡开一圈圈银色的涟漪,仿佛踏在无形的水面上。
随着距离接近,那巨石的细节逐渐清晰。它并非天然形成,那些孔洞排列成某种难以理解的规律,像是某种文字的笔画,又像是星图的轨迹。更让人心惊的是,苏浅能感觉到,整片星域的空间结构,都以这块巨石为锚点,保持着一种微妙的稳定。
“来者止步。”
一个平静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直接在两人神识中响起。那声音不像铁骸枢机的电子合成音那般冰冷,也不像掠天族战士那般充满力量,它更像是一段自然存在的法则,在陈述一个事实。
巨石表面,一个孔洞中缓缓亮起柔和的白光。光芒凝聚,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光影。它没有五官,没有性别特征,只是最纯粹的光的集合体。
“星尘之民,”光影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不参与万界纷争,不缔结任何盟约。请回吧。”
青渊眉头一挑,龙族的高傲让他对这般直接的“送客”颇为不悦。但他能感觉到,眼前这光影蕴含的力量层次极高,甚至隐隐给他一种面对整个宇宙般的压迫感。
苏浅却上前一步,对着光影微微颔首:“我并非来寻求盟约,亦非带来纷争。只是途经此地,感知到古老的守望,特来致意。”
光影微微闪烁,似乎在分析她的话语。“旨意已被接收。你可以离开了。”
它的拒绝毫不拖泥带水,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疏离。
苏浅没有坚持,却也没有立刻转身。她的目光掠过那块沉寂的巨石,看向它后方那片缓缓旋转的星云。在那星云的核心,她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这片星域格格不入的波动——那是空间被强行撕裂后残留的伤痕,带着一丝……寂灭军团特有的污秽气息。
虽然那伤痕已被某种力量极力抚平、封印,但并未完全根除。
“那片星云……”苏浅轻声开口,“曾经受过伤?”
光影的波动骤然一滞。它没有回答,但那沉默本身,已然是一种答案。
良久,光影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静,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绝对:“守望者,不介入外界的因果。过去的伤痕,终将在时光中平复。”
“若平复不了呢苏浅追问,她的右臂上,那簇属于掠天族的火苗微微发热,仿佛感应到了同源的那丝寂灭气息,有些伤,放着不管,会溃烂至骨。”
光影沉默着。它周身的光芒缓缓流转,映照出周围星云的瑰丽与死寂。
“星尘之民,见证过太多文明的兴起与陨落。”光影最终说道介入,意味着打破平衡,意味着承担因果。而有些因果……太重。”
它的声音里,第一次染上了极其微弱的、名为“疲惫”的情绪。
苏浅明白了。这不是冷漠,而是背负了太多之后的选择。这些星尘之民,很可能是比铁骸、掠天更为古老的文明,他们见证了太多的毁灭与重生,最终选择了成为“守望者”,只记录,不干涉,以此在无尽的时间长河中保持自身的存续。
这是一种另类的“同担”——以绝对的沉默,承担着知晓一切的重量。
她不再多说,只是抬起右手,掌心向上。那布满裂痕的手臂上,属于掠天族的火苗跳动了一下,逸散出一丝纯净的、蕴含着涅盘意志的生命气息。这气息如同最细微的涓流,飘向那片受损的星云。
那丝寂灭的污秽,在这涅盘之火的灼烧下,发出无声的尖啸,最终彻底消散。
光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表示。
做完这一切,苏浅的脸色更白了一分,右臂的灼痛感加剧。她收回手,对着光影再次颔首:“打扰了。”
她转身示意青渊离开。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空间通道时,光影的声音再次于神识中响起,依旧平静却似乎少了些许疏离:
“守望者,记得每一个文明的灯火。”
“你的光很特别。
“愿它……长明。
苏浅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刻,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星尘海中。
那光影依旧悬浮在巨石之前,注视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许久,它缓缓抬起光之手臂,轻轻拂过那片刚刚被苏浅净化过的星云区域。那里,一颗原本黯淡的星辰,似乎极其微弱地……闪动了一下。
光影沉默地“看着那颗星,如同过去亿万年的每一个瞬间。
无声的守望仍在继续。
而苏浅的巡游,也即将走向终点。她能感觉到,散落的碎片正在归位,而最终的答案,或许就在下一站,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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