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故影惊尘破安宁
暮春的风带着槐花香，漫过青石镇的老巷。萧彻正蹲在院角，手把手教邻居家的孩童阿福握木剑——那木剑是他昨日用老槐树的枝桠削的，剑身上还留着淡淡的木纹。苏雪坐在廊下，手里捧着晾晒的草药，目光落在院中的两人身上，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
自万安寺一战已过去三月，江湖风波渐平，青石镇的日子也愈发宁静。萧彻褪去了玄色劲装，常穿一身素色布衣，平日里除了帮镇上百姓修补农具、教授防身术，便是陪着苏雪打理药圃；苏雪则在镇口开了间小小的药铺，每日为邻里诊病配药，偶有远方来求医的人，她也从不推辞。谁也看不出，这对寻常模样的男女，曾是搅动江湖风云的英雄。
“萧大哥，你看我这招‘流星赶月’对不对？”阿福举着木剑，笨拙地模仿着萧彻昨日教的招式，小脸憋得通红。萧彻笑着起身，握住他的手腕轻轻调整：“手腕要稳，力道要沉，你看——”话音未落，他手腕微转，木剑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带起的风拂过院中的蒲公英，白色的绒絮悠悠飞起。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同于镇上百姓的闲适，那脚步声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踏在青砖的缝隙上，带着军人特有的节奏感。萧彻的动作骤然顿住，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这脚步声，他太熟悉了，是边境军营里最标准的“踏营步”，只有经过严苛训练的斥候兵才会这般走路。
苏雪也察觉到了异常，放下手中的草药，起身走到萧彻身边。她刚要开口询问，院门已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着灰布长衫的男子站在门口，身形挺拔如松，脸上带着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疤痕，眼神却如寒潭般深邃。
“萧彻，好久不见。”男子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常年在风沙中奔波的粗糙感。
萧彻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木剑，指节泛白。这个声音，这个疤痕，他这辈子都不会忘——来人是赵峰，曾是他在边境“狼牙军”的战友，也是当年与他一同执行“昆仑绝命任务”的斥候队长。可自那次任务后，赵峰便离奇失踪，军中传言他早已战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赵峰？你怎么会……”萧彻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盯着赵峰脸上的疤痕，那道疤是当年为了掩护他撤退，被敌兵的弯刀划下的，此刻再看，却觉得有些陌生。
赵峰走进院子，目光扫过院中的景象，最后落在萧彻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我没死，我还活着，为了找你，我找了整整五年。”他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你以为万安寺一战，真的结束了吗？血罗刹只是枚棋子，真正的黑手，还藏在暗处。”
苏雪心中一紧，上前一步问道：“赵大哥，你说的黑手是谁？当年昆仑任务，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知道萧彻从未对她隐瞒过过往，但每次提到昆仑任务，他的眼神都会变得黯淡，她便从未多问。如今赵峰突然出现，提起这些旧事，显然事情并不简单。
赵峰看向苏雪，眼神缓和了几分：“苏姑娘，当年昆仑任务，我们是去追查一批失窃的‘龙涎玉’——那玉能增强内力，更能解百毒，若是落入坏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可我们刚找到玉，就遭到了埋伏，队里的兄弟几乎全死了，我和萧彻被打散，我被一个神秘人救了，才知道那埋伏我们的，是一个叫‘幽冥阁’的组织。”
“幽冥阁？”萧彻皱眉，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他们为什么要抢龙涎玉？血罗刹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赵峰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骷髅头，骷髅头的眼睛是两颗红色的宝石：“这是幽冥阁的令牌，我在血罗刹的密室里找到的。血罗刹的‘修罗血掌’，就是幽冥阁教他的，他们利用血罗刹扰乱江湖，其实是为了寻找另一块龙涎玉——当年我们找到的那块，在混乱中不见了，我怀疑，就在青石镇。”
萧彻心中一震，青石镇是他和苏雪隐居的地方，若是龙涎玉真在这里，那他们平静的生活，恐怕要被打破了。他看向苏雪，眼中满是歉意，苏雪却轻轻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赵峰，你有证据吗？幽冥阁的人，现在在哪里？”萧彻定了定神，问道。
赵峰收起令牌，沉声道：“证据我有，幽冥阁的分舵，就在离青石镇三十里的黑风山。我还查到，他们的舵主，是一个叫‘鬼面’的人，武功极高，擅长用毒。我这次来，就是想请你跟我一起去黑风山，毁掉分舵，找出龙涎玉的下落。”
萧彻沉默了，他看着院中的老槐树，看着廊下晾晒的草药，看着身边的苏雪，心中满是挣扎。他想要守护这份平静的生活，可他更知道，若是幽冥阁真的拿到了龙涎玉，江湖又会陷入混乱，百姓又会遭受苦难。当年他离开军营，就是为了守护安宁，如今安宁受到威胁，他不能坐视不管。
苏雪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道：“萧彻，我跟你一起去。我的医术和清心玉佩，或许能帮上忙。”
萧彻转头看向苏雪，眼中满是担忧：“黑风山危险重重，我不能让你冒险。”
“我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不是吗？”苏雪微微一笑，眼神坚定，“当年万安寺，我们能一起打败血罗刹，这次也一样。”
赵峰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羡慕：“萧彻，苏姑娘说得对，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而且，苏姑娘的清心玉佩，能克制幽冥阁的毒术，有她在，我们胜算更大。”
萧彻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去。不过，在去黑风山之前，我们要先做好准备。”他看向赵峰，“你先在镇上住下，我去跟阿福的爹娘说一声，顺便准备些干粮和药品。苏雪，你去药铺收拾一下，把常用的草药和清心玉佩带上。”
两人点头应下，赵峰则在院中坐下，看着院中的老槐树，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彻来到阿福家，阿福的爹娘正在院子里晒麦子。看到萧彻，阿福的娘连忙起身：“萧兄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是不是阿福又给你添麻烦了？”
萧彻笑着摇头：“婶子，阿福很乖，我这次来，是想跟你们说一声，我和苏雪要出门几天，可能要麻烦你们多照看一下我们的院子。”
阿福的爹放下手中的木耙，问道：“萧兄弟，你们要去哪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知道萧彻不是普通人，上次镇上闹山贼，还是萧彻出手解决的。
萧彻沉吟片刻，道：“我们要去黑风山，那里有一伙坏人，我们去解决他们，很快就回来。”他没有多说，怕让他们担心。
阿福的爹娘对视一眼，阿福的娘从屋里拿出一个布包，递给萧彻：“萧兄弟，这里面是一些干粮和伤药，你们路上用。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萧彻接过布包，心中一暖：“谢谢婶子，我们会的。”
回到家中，苏雪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她将一个药箱递给萧彻：“这里面有我配的解毒药和金疮药，还有清心玉佩，我已经用红绳系好了，戴在身上更方便。”
萧彻接过药箱，看着苏雪，轻声道：“委屈你了。”
苏雪摇摇头，笑着说：“能跟你一起，我不觉得委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早点去，早点回来。”
三人收拾好东西，趁着暮色，离开了青石镇，朝着黑风山的方向走去。
黑风山常年被黑雾笼罩，山中怪石嶙峋，树木茂盛，几乎不见阳光。三人刚走到山脚下，就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赵峰从怀中掏出一个罗盘，罗盘的指针在快速转动：“幽冥阁的分舵就在山深处，那里有他们设下的阵法，我们要小心。”
萧彻点点头，拔出腰间的“裂穹”剑，剑鞘上的银星在暮色中闪烁：“大家跟紧我，遇到危险，不要慌。”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山中，刚走了没多久，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吟唱，又像是鬼哭狼嚎。苏雪皱了皱眉，从怀中取出清心玉佩，玉佩发出一道柔和的白光，那奇怪的声音顿时减弱了几分。
“这是幽冥阁的‘摄魂曲’，能扰乱人的心智，幸好有苏姑娘的清心玉佩。”赵峰松了口气，道。
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座黑漆漆的建筑，建筑的门口挂着两个骷髅头灯笼，灯笼里的火焰是绿色的，看起来格外诡异。
“那就是幽冥阁的分舵了。”赵峰压低声音，道，“门口有两个守卫，都是幽冥阁的精锐，擅长用毒。”
萧彻顺着赵峰的目光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脸上戴着黑色的面具，手中握着一把短刀，刀身上泛着绿色的光芒，显然淬了毒。
“我去解决他们。”萧彻低声道，身形一闪，如一道残影般朝着门口掠去。那两个守卫察觉到动静，刚要拔刀，就被萧彻的剑抵住了咽喉。
“说，你们舵主鬼面在哪里？”萧彻冷声道。
两个守卫眼中满是恐惧，却咬牙不说话。赵峰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根银针，刺入其中一个守卫的穴位：“你若是不说，我就让你尝尝‘万蚁噬心’的滋味。”
那守卫顿时痛得浑身发抖，连忙道：“我说，我说！舵主在里面的密室里，他正在研究龙涎玉的用法！”
萧彻眼中一凛，道：“密室在哪里？”
“在大厅的后面，有一个机关，转动机关就能打开密室的门。”另一个守卫连忙说道。
萧彻看了赵峰一眼，赵峰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出手，将两个守卫打晕，拖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我们进去吧，小心里面有埋伏。”萧彻道，率先走进了分舵。
分舵的大厅里黑漆漆的，只有几盏绿色的灯笼挂在墙上，照亮了大厅中央的一个石台。石台上刻着复杂的纹路，像是一个阵法。
“这是‘幽冥阵’，若是不小心触动了阵法，就会被毒雾包围。”赵峰道，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这是我之前画的阵法图，我们按照图纸上的路线走，就能避开阵法。”
三人按照图纸上的路线，小心翼翼地穿过大厅，来到了大厅后面的一扇门前。门上刻着一个狰狞的鬼面，鬼面的眼睛是两颗红色的宝石，与赵峰手中的令牌上的骷髅头眼睛一模一样。
赵峰拿出令牌，将令牌放在鬼面的眼睛上，只听“咔嚓”一声，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通道。
“密室就在里面，我们进去。”萧彻道，举着剑，率先走进了通道。
通道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龙涎玉的清香。走了大约十几步，前方出现了一道石门，石门上刻着“幽冥禁地”四个大字。
萧彻用力推开石门，只见密室里摆满了各种药材和仪器，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玉佩，玉佩通体莹白，泛着淡淡的绿光，正是龙涎玉。
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站在石台旁，背对着他们，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金色的鬼面，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
“你们终于来了。”男子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萧彻，我们早就该见面了。”
萧彻握紧手中的剑，冷声道：“你就是鬼面？当年昆仑任务的埋伏，是不是你安排的？”
鬼面缓缓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冷笑：“没错，是我。当年若不是赵峰那个废物救了你，你早就死了。不过没关系，今天，你们都会死在这里，龙涎玉，也会属于我。”
赵峰听到这话，怒喝一声：“你这个混蛋！当年我队里的兄弟，是不是都被你杀了？”
鬼面嗤笑一声：“那些废物，死了也活该。要怪，就怪他们挡了我的路。”
苏雪看着鬼面，眼中满是愤怒：“你为了龙涎玉，竟然杀了这么多人，你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鬼面冷哼一声：“报应？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力量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我拿到了龙涎玉，增强了内力，就能一统江湖，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臣服于我，谁还敢说我坏话？”
萧彻深吸一口气，道：“你的野心，不可能实现。今天，我们就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祸害！”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朝着鬼面刺去。
鬼面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把黑色的扇子，扇子展开，扇面上刻着无数的毒针。他轻轻一扇，毒针如雨点般朝着萧彻射去。
萧彻眼神一凛，手腕翻转，剑身在身前划出一道屏障，将毒针挡了下来。同时，他脚步不停，继续朝着鬼面逼近。
鬼面见状，冷哼一声，身形一闪，避开了萧彻的剑。他手中的扇子再次一扇，一股黑色的毒雾从扇中喷出，朝着萧彻笼罩而去。
苏雪连忙掏出清心玉佩，玉佩发出一道柔和的白光，将毒雾驱散：“萧彻，小心他的毒雾，有剧毒！”
萧彻点点头，脚步不停，继续朝着鬼面攻去。鬼面的武功极高，手中的扇子攻防兼备，扇面上的毒针更是防不胜防。萧彻一时之间竟无法靠近他。
赵峰见状，也拔出腰间的刀，朝着鬼面攻去：“萧彻，我来帮你！”
鬼面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落下风。他的扇子舞得密不透风，时而用毒针攻击，时而用毒雾干扰，萧彻和赵峰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进攻的机会。
苏雪站在一旁，仔细观察着鬼面的招式，她发现鬼面的扇子每次展开时，都会有一个短暂的破绽。她连忙道：“萧彻，赵大哥，他的扇子展开时，胸口会露出破绽，你们可以趁机攻击他的胸口！”
萧彻和赵峰听到这话，心中一喜。萧彻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引诱鬼面展开扇子。鬼面果然上当，扇子一展开，就朝着萧彻射去毒针。萧彻身形一闪，避开毒针的同时，剑朝着鬼面的胸口刺去。
赵峰也抓住机会，刀朝着鬼面的腰间砍去。鬼面没想到他们会突然改变战术，一时之间竟无法避开，被萧彻的剑刺中了胸口，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啊！”鬼面惨叫一声，后退几步，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怒，“我不甘心！我还没有拿到龙涎玉，我还没有一统江湖！”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丸子，塞进了嘴里。
萧彻心中一紧：“不好，他要服毒自尽！”他连忙上前，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鬼面的身体迅速膨胀起来，皮肤变成了青黑色，眼中充满了血丝。
“我要让你们跟我一起死！”鬼面嘶吼着，朝着萧彻扑来。他的力量变得异常强大，速度也快了许多，萧彻和赵峰一时之间竟被他压制住了。
苏雪看着这一幕，心中焦急。她突然想起，龙涎玉能解百毒，或许也能克制鬼面身上的毒性。她连忙跑到石台前，拿起龙涎玉，朝着鬼面扔去：“萧彻，用龙涎玉！”
萧彻伸手接住龙涎玉，只觉得一股温润的气息从玉佩中传来。他握紧龙涎玉，朝着鬼面的胸口拍去。龙涎玉刚一接触到鬼面的身体，就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鬼面身上的青黑色迅速褪去，身体也停止了膨胀。
“不！这不可能！”鬼面惨叫一声，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气息。
危机终于解除，三人都松了口气。赵峰看着地上的鬼面，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终于，为兄弟们报仇了。”
萧彻将龙涎玉递给苏雪：“这玉你收着，它能解百毒，以后或许还能用到。”
苏雪接过龙涎玉，小心翼翼地放进怀中：“好。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回青石镇了？”
萧彻点点头：“嗯，我们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一下，然后就回去。”
三人将幽冥阁分舵里的药材和仪器都销毁了，防止有人再来利用这些东西害人。然后，他们离开了黑风山，朝着青石镇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萧彻知道，虽然这次解决了鬼面，但幽冥阁的主舵还在，他们的麻烦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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