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林万骁、郑国栋和王小舟围坐在电脑前，屏幕上还闪烁着网络上层出不穷的愤怒帖子和猜测。
“头儿，这舆情压不住啊，各种说法都有，都快编成连续剧了。”王小舟滑动着鼠标，眉头紧锁，“咱们从哪儿入手？总不能真靠网友爆料查案吧？”
林万骁神色冷峻，目光扫过屏幕上“金融金主”、“银行高管”、“姓黄”这几个关键词，沉声道：“网友爆料可以是线索，但不能是证据。当务之急，是核实核心事实。死者遗物是关键，尤其是手机、电脑、日记本这些，里面很可能有直接信息。”
他拿起电话，向付国忠建议，请公安介入，成立联合调查组。付国忠同意了。由于事件敏感且可能涉及公职人员违法犯罪，公安厅高度重视，立即责令昌南公安局成立专班，与省纪委联合调查，资源共享。
第二天一早，联合调查组便在昌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会议室召开了第一次案情碰头会。林万骁带着郑国栋出席，对面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吴兴华和几名骨干侦查员，气氛严肃。
“基本情况大家都了解了。”刑侦支队队长吴兴华率先开口，“法医初步检验，死者陈璐确系高坠身亡，体表无搏斗伤，符合自杀特征。体内发现有胚胎组织。目前看，他杀证据不足。”
“现在问题的焦点，是导致她自杀的原因。”林万骁接话，语气平稳却带着压力，“网络传言指向性很强，涉及金融机构高管。如果是真的，这就不是简单的自杀事件。我们的任务，是彻查背后是否存在违纪违法问题。请警方这边，重点提供死者的通讯记录、银行流水、以及其遗物的电子数据恢复结果。”
“明白！”吴兴华点头，“技术部门正在对死者手机和笔记本电脑进行数据恢复和提取，银行流水也已经调取，很快就能出来。”
专班办事的效率极高。散会后不到两小时，初步的调查结果就陆续汇总到了林万骁临时办公室。
首先送来的是银行流水。看着那长长的账单，郑国栋忍不住吹了个低低的口哨：“好家伙！这哪是大学生的流水？这消费水平，快赶上个小老板了！”
流水显示，在过去一年里，陈璐的多个银行账户收到了数十笔来自非亲属账户的转账，金额从几千到几万不等，累计超过五十万元。这些转账备注五花八门：“生活费”、“培训费”、“奖金”，甚至还有“压岁钱”。而她的消费记录更是惊人：高端商场、奢侈品专卖店、五星级酒店餐饮、国际航班……完全超出了一个普通学生的消费能力。
“资金来源查到了吗？”林万骁问。
小王指着几个频繁出现的转账账户：“这几个账户的归属正在查，但有一个账户非常可疑，最近三个月分五次向陈璐转账共计二十万，户名是个叫‘王娟’的个人。”
“王娟？”林万骁立刻警觉，“查这个王娟！重点查！”
几乎是同时，警方技术部门送来了通讯记录和部分恢复的聊天数据。陈璐的手机通讯录里有一个备注为“黄先生”的联系人，通话频率极高，且多在深夜。恢复的微信聊天记录片段（多数已删除，正在全力恢复）里，与这个“黄先生”的对话语气亲昵暧昧，对方多次提及“开会”、“应酬”、“签贷款合同”等字眼，并常有“宝贝，想买什么就买”、“卡随便刷”之类的言语。
最关键的一条恢复信息是：“黄先生”在陈璐抱怨宿舍条件差后，回复：“乖，别住宿舍了。我在‘铂悦府’有套小房子，安静，离你们学校也近，你先住着。”
“黄先生……银行……贷款合同……铂悦府……”林万骁手指敲着桌面，眼神锐利如刀，“几条线都指向了同一个人物画像。”
这时，外出走访的调查员也带回重要信息。他们秘密接触了陈璐的室友和生前好友。起初这些学生顾虑重重，在调查员耐心工作和保证保密的前提下，一个与陈璐关系最要好的女生才哽咽着透露：“璐璐最近一年是谈了个男朋友，好像很有钱……但她很少具体说，只说姓黄，是什么银行的大领导……送她的东西都很贵……但后来好像吵架了，她哭了好几次，说对方不见她，电话也不接……”
银行！大领导！姓黄！
所有线索瞬间收束，指向变得无比清晰。
“立刻彻查那个给陈璐转账的‘王娟’账户，以及通讯记录里这个‘黄先生’的真实身份！”林万骁下令。
公安的技术力量全力运转。交叉比对银行开户信息、通讯实名认证、以及内部排查反馈，结果很快水落石出！
账户名为“王娟”的银行卡，实际开卡人是北江银行昌南支行行长黄子京的专职司机的妻子，而实际使用人是司机本人！而那部与陈璐频繁联系的手机号码，虽未直接登记在黄子京名下，但通过基站定位和通话圈分析，其长期活动轨迹与黄子京高度重合，且多次在黄子京办公室附近主叫！号码的套餐费用，则由北江银行昌南支行办公室统一支付！
“黄子京！”林万骁看着屏幕上调取出来的黄子京档案照片，一个四十岁左右、戴着金丝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男人，嘴角露出一丝冷意，“北江银行昌南支行行长，正处级干部……果然是个‘银行的大领导’。”
迷雾散去，“金主”浮出水面。
郑国栋摩拳擦掌：“头儿，锁定目标了！这黄子京，生活腐化，道德败坏，铁证如山啊！马上给他拿下？”
林万骁却摆了摆手，目光深邃：“不急。一个支行行长，哪来这么多钱供养情妇？这些钱是他自己的，还是……来自别处？他和陈璐的死，到底有多大直接关系？这背后，会不会还有更大的鱼？”
他顿了顿，命令道：“国栋，你带人，深挖黄子京的经济问题，查他的所有账户，查他直系亲属的账户，查他的消费记录！小王，你协调警方，继续恢复更详细的聊天记录，尤其是陈璐自杀前的通讯情况。另外，摸清黄子京的社会关系、活动规律。”
“这条鱼是钓出来了，但水有多深，还得再摸摸。要动，就必须一击必中，让他毫无翻身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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