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阁内,暖阳透过琉璃窗格洒下,空气里浮动着清雅的草药香气。莫锦瑟斜倚在铺着软糯狐裘的贵妃榻上,脸色比前些日子红润了许多,眉宇间带着孕初期的微倦和安宁。花嬷嬷正小心翼翼地用小银叉扎了一块晶莹剔透的山楂冻糕,递到她唇边。
“二哥说胎象稳固,嬷嬷居功至伟。”莫锦瑟含笑道,声音带着一丝被娇宠的慵懒,就着嬷嬷的手小口咬下一角,酸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驱散了药后的微苦。
花嬷嬷脸上笑出深深的褶子:“老奴不过照着世子爷和莫太医的吩咐小心伺候,世子妃您底子好才是真的。”她看着莫锦瑟越发莹润的面庞,心中甚是宽慰。莫瑾瑜方才来过,仔仔细细诊过脉,确认胎儿安稳,宋麟照料得极为妥当,这才留下些叮嘱安心离去。
莫锦瑟含笑听着花嬷嬷的絮叨,心思却有一半还沉浸在方才二哥带来的朝堂密闻里——长乐公主竟敢公然向文昭帝自请为皇太女!此议一出,简直是烈火烹油!陛下震怒是必然,长乐被斥退也是理所当然,但这如同捅破了一层窗户纸,将皇室内部那根深蒂固的、对最高权力的觊觎赤裸裸地暴露在了阳光下!太子皇甫俊本就如惊弓之鸟,他听到这个消息会作何反应?本就根基不稳、备受池皇后挤压的他,会不会彻底铤而走险?朝廷局势……怕是要掀起惊涛骇浪了!
“公主殿下……”莫锦瑟低喃,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依旧平坦却孕育着生命的小腹。她不是担忧长乐能成事(陛下绝不会允,明太后就是前车之鉴),而是忧心此举彻底触发了太子皇甫俊那根最敏感的神经!一个被逼入绝境且生性多疑的储君,他会如何反扑?池皇后和明怀霄一党绝不会放过这个煽风点火的机会!父亲(莫名)掌控重兵,是各方都要拉拢却又忌惮的存在,娘亲已有六个月身孕……镇国将军府……绝不能在这场风暴中心首当其冲!
她心思百转,迅速理清了思路:“嬷嬷,烦你待会儿……”她正欲叮嘱花嬷嬷传话给碧城,让碧城设法递消息回家让父亲务必加强府卫,尤其保护好娘亲。
就在此时,外间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碧城几乎是撞开了内室珠帘,小脸煞白,气息不稳地冲到莫锦瑟榻前,也顾不得礼数,声音带着巨大的惊惶和哭腔:“小姐!不好了!出……出事了!听竹院……王妃娘娘!王妃娘娘身边的柳妈妈!把……把小小姐强行抱走了!红姒夫人……红姒夫人正在哭……哭着……情况……情况很不好!”
如同平地惊雷!轰!!!莫锦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脑海中所有的朝堂风云、皇位倾轧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冲击得支离破碎!“什么?!”莫锦瑟惊得倏然坐直了身体,动作之大让花嬷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世子妃小心!”花嬷嬷惊叫着伸手去扶,那盛着山楂糕的银叉和玉盘险些翻落!幸好她手快,才没打翻!
王妃?柳妈妈?强行抱走孩子?!红姒在哭……情况很不好?!这几个字眼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莫锦瑟的心脏!沈清砚祠堂发难险些导致红姒流产的画面和上林苑阿史那勒意图强掠她的惊惧瞬间重叠!她太清楚一个刚刚生产的母亲被夺走孩子是怎样的剜心之痛!红姒那身子……本就因产后恶露不净极度虚弱!这无异于在她千疮百孔的身心上又捅了一刀!
“混账!”素来冷静自持的莫锦瑟,胸中一股暴怒直冲而起!连指尖都微微颤抖起来!王妃温淑华!她竟然敢!在自己刚刚遭遇同样失子风险之后,竟敢把毒手伸向红姒母女?!还是如此明目张胆、粗暴蛮横的方式!这已经不是愚蠢刻薄!这是恶毒!是毫无人性!
“走!”莫锦瑟再无一丝犹豫,脸色因愤怒和忧心如焚而凝上一股冰冷的煞气。她不顾花嬷嬷的阻拦,动作迅捷地翻身下榻!甚至没有披上厚实的披风。“小姐!您慢点!您的身子!千万别动气啊!”花嬷嬷急得几乎要哭出来,慌忙拿起一件月白色的软毛斗篷紧追上去。
莫锦瑟的步伐又快又稳,孕初期的倦意被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彻底驱散!她径直走向房门,裙裾拂过门槛时带起一股凛冽的风。“红姒现在如何?”她一边疾走,一边沉声问紧跟在侧的碧城,声音是花嬷嬷从未听过的冰冷与紧迫。
“奴婢……奴婢刚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是听竹院的小丫头跑来哭诉的……说红姒夫人哭晕过去一次,醒来后就一直哭……身下……身下好像还在流血!王妃派去的人拦着不让请太医……”碧城声音发抖,显然也被那边的惨状吓得不轻。
还在流血?!还被拦着不让请太医?!莫锦瑟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温淑华!她这是想要红姒的命吗?!就因为红姒生了个女儿?!还是因为红姒出身不如她意?!
“花嬷嬷!”莫锦瑟猛地停住脚步,转身对着气喘吁吁追来的老人,语速飞快,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拿我的牌子,去请太医院首座过来!就说是我!平南王世子妃!命令他来听竹院!立刻!马上!若有丝毫耽搁,让他准备告老还乡!”花嬷嬷心头一震!小姐这是动真怒了!也深知情况紧急!“是!老奴这就去!”她再不敢耽搁,转身就朝外院跑!
莫锦瑟看着花嬷嬷匆匆离去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暴怒。她不能让怒火冲昏头脑,红姒和孩子危在旦夕!宋麟不在府中,宋珏得知消息后不知会如何失控!此时此刻,她必须稳住!替宋麟、替这水深火热的一家撑起片刻天地!
她不再停顿,加快脚步,带着碧城和闻讯赶来的几个得力丫鬟,穿过回廊花园,朝着听竹院的方向疾行而去。春日暖阳落在她身上,却仿佛无法驱散她周身弥漫的那股冰冷的愤怒与肃杀之气!
花嬷嬷在身后急得满头大汗,紧紧跟着,不住地低声提醒:“世子妃……慢些!脚下留神!当心石头!当心门槛……肚子里的小主子要紧啊!”
莫锦瑟置若罔闻,她的全部心神都已飞到了听竹院那弥漫着绝望与血腥气的内室。红姒那苍白哭泣的脸、身下刺目的红、还有那被强行掳走、啼哭哀切的婴儿身影……在她脑中交替闪现!
“该死……”莫锦瑟咬紧了牙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温淑华,你最好祈祷红姒和孩子平安无事。否则……无论是你是平南王妃,还是谁的生母!这笔账,我莫锦瑟就算顶着这天大的干系,也定要你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阳光穿过疏影阁与听竹院之间的连廊,映照在莫锦瑟纤细却骤然挺拔如竹的身影上,裙裾在急促的行走中翻飞,带着一种一往无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决绝气势!那气势如此强大,甚至让跟在身后的碧城等人都不敢轻易靠近,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随之凝固森寒。
花嬷嬷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又急又怕,却也知道拦不住此刻浑身散发着凛然之威的世子妃。她只能尽最大的努力紧紧跟随守护,心中却也在咆哮:王妃!你造孽太深了!连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你!
疏影阁短暂的平和假象被彻底撕碎。这看似平静的后院,即将因一个女人被夺走孩子的绝望,以及另一个决意守护亲人的怒火,而掀翻那酝酿已久的、腥风血雨的序幕!
听竹院内。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胶水,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上。压抑的哭声如同细密的、冰冷的针,穿透重重帘幕,刺耳地扎进莫锦瑟的耳中。那哭声不是嚎啕,而是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抽噎和无法言喻的巨大痛苦,如同濒死的幼兽在无力呜咽。
莫锦瑟推开阻拦在院门口、试图解释的王妃侍女的推搡,几乎是撞入内室!身后的碧城和几个大丫鬟紧紧跟随,目光锐利如刀,瞬间逼退了那些看似恭敬实则心怀鬼胎的奴仆!
眼前的情形让莫锦瑟瞳孔骤然紧缩!
红姒像一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羽毛凌乱染血的雏鸟,蜷缩在冰冷的床榻上。泪水浸透了她鬓边的发丝和身下的枕褥,整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几乎与那染了暗红斑驳的素白亵衣融为一体!那双曾经温柔明亮的眼眸此刻空洞失焦,失神地凝望着虚无的帐顶,大颗大颗的泪水依旧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从眼角滚落,划过她死寂般灰败的脸庞,砸在枕上,氤氲开更大一片暗色的水渍。她的唇瓣因为失水和巨大的痛苦而干裂起皮,微微翕动着,似乎还在无声地呼唤着某个名字——她的孩子!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杂着压抑的绝望气息,如同无形的绳索,紧紧扼住每一个人的喉咙!这哪里是一个刚刚得女、本该享受天伦的产妇?!分明是一具被掏空了灵魂、只余下无尽悲痛的残破躯壳!
“红姒!”莫锦瑟的心被狠狠揪紧!痛楚、愤怒和后怕如同烈火燎原般瞬间席卷全身!这惨状比碧城描述的要惨烈十倍!温淑华!柳妈妈!她们这不是在看望,是在凌迟一个母亲的心魂!
她几乎是扑到床前,一把抓住红姒冰冷颤抖的手!那手冰冷僵硬得如同寒冬里的冰条,了无生气!
“红姒!看着我!”莫锦瑟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灵魂的冷静力量,强行注入红姒濒临崩溃的意识中,“是我!锦瑟!我来了!”她温热有力的手指紧紧包裹住红姒的冰冷,试图将自己滚烫的生命力传递过去。
红姒被这突如其来的碰触和那熟悉而坚定的声音惊得微微一颤!涣散的目光艰难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缓缓转动,终于聚焦在莫锦瑟焦急却异常镇定的脸上。
“二……二嫂……”声音微弱嘶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饱含着巨大的委屈和无助,这一声呼唤仿佛打开了某种闸门,红姒猛地反手死死攥住莫锦瑟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浮木!“孩子!二嫂!我的孩子……被……被柳妈妈……抢走了!”滚烫的泪水瞬间汹涌而出,伴随着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哭腔,“她……她就像……抢一样!孩子哭得好凶……我……我拦不住……我……”
巨大的痛苦让她语不成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另一只手失控地死死揪住自己的衣襟,似乎想将那被撕裂的心挖出来!小腹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绞痛传来,让她瞬间弓起了身体,痛呼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只剩下痛苦而急促的喘息!
莫锦瑟目光如电般扫过床边侍立、却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的听竹院丫鬟们,最后落在春桃惨白的脸上。春桃指着门口方向,嘴唇哆嗦着,不敢大声说,只能口型示意:“还……还在流血……”
看到红姒身下那刺目惊心的暗红湿痕正在缓缓扩大,如同毒蛇在舔舐她的生命!莫锦瑟眸中寒光爆射!滔天的怒火混合着冰冷的杀意直冲顶门!
“拦住太医?好大的狗胆!”莫锦瑟的声音不大,却如同在殿内掷下寒冰,瞬间冻结了那些王妃派来“伺候”(实为监视)的奴仆们蠢蠢欲动的动作!她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烙铁,扫过那几个面有惧色、试图上前阻拦她的嬷嬷丫鬟,“我看今日谁敢动?!我是陛下亲封的五品中书舍人!这府里除了王爷、王妃和世子,我的话谁敢违逆?!想进刑部大牢尝尝滋味,你们只管上前试试!”
这番疾言厉色,带着皇家威仪和平南王世子妃的赫赫威势,再配合上她冰冷刺骨、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神,瞬间震慑住了那几个心有不甘的下人!她们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低着头再不敢出声。王妃固然可怕,但眼前这位主子眼神里的冷酷分明写着:违令者死!
趁着这瞬间镇住的间隙,莫锦瑟立刻转向碧城:“碧城!立刻带人去烧滚水!干净的棉布、最烈的酒、新绷带!有多少拿多少!快去!”
“是!”碧城从未见小姐如此杀气腾腾,但动作比任何时候都快,立刻带着几个小丫鬟旋风般冲出去准备。
莫锦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将自己焚毁的暴怒,目光重新落回红姒惨痛的脸上,声音再次放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进红姒混乱的意识:“红姒,听着!孩子,我一定会毫发无损地带回来!她是你拼了命生下来的骨肉,谁也抢不走!但现在,你要撑住!为了孩子,你也得给我撑住!”她紧紧握住红姒的手,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失焦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意志力注入进去:“想想你的女儿!她才那么小!她还在哭!她需要你这个娘亲!你现在倒下了,谁来护她?!谁来抱着她哄她给她喂奶?!”
“女儿……我的女儿……”红姒如同魔怔般重复着这几个字,那空洞的眼神深处,似乎终于被点燃了一丝微弱的光芒。那光芒虽弱,却是生机的火种!
莫锦瑟捕捉到了这一点变化,声音更加坚定:“对!你的女儿!宋珏的女儿!他们父女俩都在等你!等你把身子养好!等着你亲手抱着她!”她感受到红姒抓着自己手腕的力道似乎在无意识地加强,那冰冷的指尖也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热度!有效果!莫锦瑟立刻加重药力:“所以,你现在必须听我的!配合我!不准再哭了!保留力气!你流了太多血,再悲痛绝望也要压在心里!给我憋回去!留着力气活下去!把孩子平安地带回来,要亲力亲为!”
就在此时,碧城带着人端来了滚烫的开水、烈酒、干净的棉布和绷带。莫锦瑟不再有丝毫犹豫和顾忌,亲手指挥着几个勉强还算镇定的听竹院大丫鬟:“把她扶坐起来一点!用棉布垫高腰臀!快!”“你,用烈酒把手和这些干净布浸一遍!动作要快!给她先止血压住伤口!太医马上就到!”“碧城,帮我!把她的亵衣轻轻掀开些……”
莫锦瑟虽然不通深奥医理,但这些年跟着二哥耳濡目染,尤其二哥格外注重教导她各种实用的外伤和急症处置常识(防止眼盲后遭遇意外)。按压止血、保持清洁、等待专业救治,这些基本救命手段她烂熟于心!她深知此刻争分夺秒,必须尽可能阻止那象征生命流逝的热度继续涌出!
她亲自动手,无视那刺目的血腥,纤白如玉却坚定无比的手腕,用干净棉布捂住红姒小腹下方那依旧在缓慢渗血的源头,另一只手稳住她因剧痛而蜷缩的身体!她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强硬力量,如同在唤醒一个濒死之人的求生意志!“红姒!看着我的眼睛!”莫锦瑟厉声命令,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权威,“不准晕!给我清醒着!想想你女儿软软的小手!想想她笑起来的样子!想想宋珏!想想他抱着女儿傻笑的样子!你甘心就这样抛下他们吗?!想想!”
或许是被莫锦瑟那股强大到近乎野蛮的意志力感染,或许是“女儿”、“宋珏”这两个名字终究劈开了那浓稠的绝望,红姒用力地、似乎用尽最后意志般抬起了眼皮,死死地、带着一种疯狂执拗地看向莫锦瑟!她的唇咬得几乎要出血,胸口剧烈起伏着,喉间发出嗬嗬的喘息,却真的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痛呼哀鸣咽了回去!她在对抗那要将她拖入黑暗的剧痛与失血!为了她的孩子,为了她的夫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太医到了!太医院首座张太医到了!”门外传来花嬷嬷风风火火、带着极大威势的通报声!她亲自推开了挡在门口试图磨蹭的王妃心腹,几乎是半推半搡地将一位身着官服、须发皆白、面色凝重的老者“请”了进来!花嬷嬷眼神如炬,扫过内室众人,尤其是在莫锦瑟身上停留一瞬,确认她无恙才略松口气,随即如同门神般站在门口,对着那些探头探脑的王府奴婢怒目而视:“都给我滚出去候着!谁敢惊扰太医诊治世子妃,老婆子我今天就让她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这一通连削带打、扯虎皮做大旗的呼喝,配合花嬷嬷那泼辣凶悍的气场,彻底封死了内室!
张太医一眼看到红姒的状况,经验丰富的他脸色大变!也顾不上施礼,立刻上前:“世子妃请让开!”莫锦瑟依言退后一步,但目光依旧牢牢锁在红姒身上,冷声对太医道:“张大人,三少夫人产后恶露一直不净,今日受剧烈惊吓,导致流血加剧!务必保她们母子平安!若有不测,陛下面前,本舍人第一个要问太医署一个延误治疗之罪!”
她没提王妃半个字,却句句都指向了那个制造惊吓的源头,并将责任牢牢压在了太医院身上!这软硬兼施的威胁,让张太医心中凛然,丝毫不敢怠慢:“世子妃放心!老夫定当竭尽全力!”
有了太医接手,莫锦瑟心下稍安。她强压下翻腾的情绪,看着太医指挥众人为红姒施针灌药、止血处理。红姒在剧痛中依旧死死咬着牙关,没有像之前那样哭天抢地,只是那望着莫锦瑟的眼神里,充满了求救、依赖、和无尽的恐惧。她不敢问孩子的下落,怕知道更坏的消息。
莫锦瑟走到床前,用温水蘸湿的帕子,极其轻柔地擦拭红姒额头的冷汗和泪水。她的动作充满了怜惜,声音却异常平静,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别怕。太医来了,会保住你的身体。”她凝视着红姒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孩子,我这就去带她回来。”她的手轻轻拂过红姒冰冷的脸颊,指尖温暖:“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你是听竹院的主人,是宋珏的妻子,是孩子的母亲!”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令人心神震颤的坚定力量:“从今往后,除了你自己的意愿,没有人!能再把你当成可以随意揉捏的面团,随意掠夺的物件!就算是王妃也不行!”“你也要记住——”莫锦瑟的目光如同淬炼过的星辰,直直照进红姒脆弱的心灵深处:“哭泣,示弱,不是守护所爱的方式!有时候,你得学会……亮出你的爪子!支棱起你的盔甲!”“为了你要守护的人,你也要……学着强大起来!”红姒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那泪水似乎带着一丝滚烫的温度!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里,映着莫锦瑟此刻那坚韧如磐石、又锐利如锋芒的身影!那仿佛是一道撕破她内心黑暗的光!一个她以前从未敢想的……力量榜样!
莫锦瑟看着她眼中燃起的那点虽微弱却真真切切的火星,知道这可怜弟妹的魂儿终于拉回了几分。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内室。
踏出弥漫着血腥与药味的听竹院内室,走进外厅。春日午后的阳光瞬间洒在莫锦瑟身上,却无法驱散她周身那股凛冽的寒气。她的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无,眼神如千年寒潭,深不见底。刚才对红姒的温柔仿佛只是镜花水月,此刻留下的,是足以冻结火焰的冰冷!
她对候在外厅的花嬷嬷和碧城等人只说了两个字:“主院。”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股山雨欲来的恐怖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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