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游乐园回来的路上,车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林星辰玩得太累,上车没多久就歪在儿童安全座椅里睡着了,小手里还紧紧攥着游乐园买来的卡通气球。甜腻的冰淇淋气息混合着夏日的燥热,在密闭的车厢里弥漫。
林晚星靠在车窗上,闭着眼,假装小憩。她无法面对陆北辰,更无法面对自己心里那片被搅得更乱的沼泽。他那个“你呢?”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她能感觉到身旁男人存在感极强的气息,他没有睡,也没有看她,只是沉默地开着车。那份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像是在无声地等待着她的回应,又像是在积蓄着某种未知的风暴。
车子平稳地驶入别墅车库。
陆北辰熄了火,却没有立刻下车。他解开安全带,动作有些缓慢,然后侧过身,目光落在假装睡着的林晚星脸上。
他的视线如有实质,带着审视,带着探究,还有一丝压抑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林晚星的睫毛不受控制地轻微颤动了一下,泄露了她并未睡着的事实。
他看到了,但没有戳破。
片刻后,他推开车门下车,绕到另一侧,轻轻打开车门,动作异常小心地将睡熟的林星辰从安全座椅里抱了出来。小家伙在他怀里蹭了蹭,咕哝了一声,继续沉睡。
陆北辰抱着儿子,站在原地,看向还坐在车里的林晚星。
“到了。”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库里响起,低沉而平静,听不出喜怒。
林晚星无法再装下去,只好睁开眼,避开他的目光,低低应了一声,解开安全带下车。
她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背影稳稳地抱着孩子,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笼罩在她身上。那一刻,一种奇异的感觉攫住了她——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寻常的夫妻,带着玩累的孩子归家。
这个念头让她心惊,随即涌起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这虚假的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算计与无法磨灭的伤害。
回到别墅,陆北辰径直抱着林星辰上楼去儿童房安置。林晚星没有跟上去,她站在客厅中央,只觉得身心俱疲。
钟管家迎上来,接过她手中的包和外套,敏锐地察觉到了男女主人之间不同寻常的低气压,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轻声询问是否需要准备茶点。
林晚星摇了摇头,她现在什么也吃不下。
过了一会儿,陆北辰从楼上下来。他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白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凌厉的锁骨。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没有看她,只是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逐渐沉落的夜色,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孤寂。
林晚星想转身上楼,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空间。脚步却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那个问题,让你这么难回答?”
他突然开口,声音混合着酒液的醇厚和夜的凉意,没有回头。
林晚星身体一僵。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对着他的背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而疏离:“我不觉得这个问题有意义,陆先生。”
“陆先生?”他重复着这个称呼,语气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嘲弄,不知是在嘲弄她,还是在嘲弄自己。他终于转过身,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攫住她,里面翻涌着压抑的情绪,“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让你躲避了我一整天?”
“我没有躲避!”林晚星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因为底气不足而显得有些尖锐。
“没有吗?”陆北辰朝她走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从游乐园到现在,你可曾正眼看过我一次?”
他逼近她,带着威士忌气息的热意拂过她的脸颊。林晚星被迫仰头与他对视,心脏在胸腔里失控地狂跳。他眼底那片深沉的海,此刻正酝酿着风暴,而那风暴的中心,是她。
“开心,或者不开心,一个字而已,有那么难?”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固执的、近乎偏执的追问。
林晚星被他逼到了角落,退无可退。连日来的压抑、混乱、无所适从,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是!很难!”她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委屈,“陆北辰,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回答?在你用那样不堪的手段逼我留下,在我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忘记过去的仇恨之后,你问我开不开心?在一个你强行参与进来的、虚假的‘家庭日’里,你问我开不开心?!”
她的质问,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两人之间那层勉强维持的平静假象。
陆北辰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下颌线绷得死紧。她的话,精准地刺中了他心底最深处的不安与……痛处。
“虚假?”他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冰冷,“你觉得今天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难道不是吗?”林晚星梗着脖子,不肯退让,“如果不是因为星辰,我们怎么可能站在一起?这一切,不过是你为了留住孩子,为了你那可笑的‘补偿’而演的一场戏!”
“演戏?”陆北辰猛地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发出“哐”的一声脆响,酒液溅了出来。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林晚星,你看清楚!如果只是演戏,我何必……”
他的话戛然而止,像是骤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后面的话语被他死死咽了回去。但那未尽的言语,和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近乎失控的痛楚,却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他何必什么?
何必在意她是否开心?
何必因为她的沉默而烦躁?
何必……露出那样近乎脆弱的神情?
林晚星怔住了,忘记了挣扎。
陆北辰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指尖滚烫,仿佛要通过这肌肤相触,将他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传递给她。他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里面有愤怒,有挫败,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她看不懂的黑暗在涌动。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在昏暗的光线里无声地对峙。空气中弥漫着威士忌的醇烈气息和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交织成一种危险的、暧昧的张力。
他掌心的温度灼烧着她的皮肤,那温度透过血脉,一路蔓延,几乎要烫伤她的心脏。
过了许久,久到林晚星以为他会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却猛地松开了手,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
他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了距离,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在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惯常的冷漠与疏离。
“上去休息吧。”他转过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沙哑。
林晚星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一圈明显的红痕,又看了看他背对着自己的、仿佛坚不可摧的背影,心中一片混乱。
她似乎……触碰到了什么。
但那究竟是什么,她不敢深想。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楼。
在她身后,陆北辰依旧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直到听到楼上房门关上的轻响,他才缓缓抬起刚才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指节蜷缩,慢慢收拢成拳,仿佛想要留住那片刻即逝的、属于她的温度和触感。
裂痕已经显现。
而掌心的温度,却成了这冰冷对峙中,唯一真实而灼热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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