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水晶吊灯折射出万千华光,悠扬的弦乐如同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这场盛大假面舞会中的每一个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每个人都戴着精心雕琢的社交面具,言笑晏晏,眼底却藏着各自的算计与打量。
而林晚星,无疑是今晚这场假面舞会中,最受瞩目,也最身不由己的那一个。
她挽着陆北辰的手臂,如同一个被精美丝线操控的玩偶,跟随他的步伐,穿梭于各个寒暄的圈子。他与人交谈时,她便静静地站在一旁,脸上维持着那个陆北辰命令下达后、便如同烙印般固定在脸上的、微小而僵硬的弧度。
她不需要说话,陆北辰也从未试图让她加入谈话。她的存在,似乎仅仅是为了印证某个事实,为了展示某种所有权。那些投向她的目光,从最初的惊艳与好奇,逐渐掺杂了更多的东西——了然,揣测,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是啊,一个身份不明、仅凭外貌和陆北辰的青睐出现在这里的女人,在这些习惯于用家世和背景衡量一切的人眼中,与一件珍贵的藏品,或者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并无本质区别。
“这位就是林小姐吧?久仰。”一位大腹便便、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中年男人举起酒杯,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林晚星身上逡巡,最后落在陆北辰身上,带着谄媚的笑,“陆总好眼光,林小姐真是……光彩照人。”
陆北辰面无表情,只是微微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算是回应,连客套的寒暄都吝于给予。那中年男人也不觉尴尬,自顾自地笑着,目光却依旧黏在林晚星身上,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
林晚星感觉胃里一阵翻涌,那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剥光了置于人前,屈辱感如同毒蛇,噬咬着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地想要收紧手指,却只抓到了陆北辰手臂上坚硬冰冷的西装面料。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细微动作,侧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眼神深邃,带着审视,仿佛在检查她这副“面具”是否戴得牢固。
“累了?”他低声问,语气听不出是关心,还是仅仅在确认“物品”的状态。
林晚星垂下眼眸,避开他的视线,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能累,不能失态,不能给他“丢脸”。这是她站在这里的唯一价值,也是维系父亲治疗和星辰安稳的……代价。
就在这时,音乐风格悄然转变,从悠扬的弦乐变成了节奏明快的华尔兹。
舞池中央,已经有几对男女相拥着滑入,裙摆飞扬,步履翩跹。
“陆总,林小姐,不跳支舞吗?”旁边有人笑着提议。
陆北辰的目光再次落到林晚星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他没有询问她的意愿,只是微微用力,揽住了她的腰,带着她朝舞池中央走去。
他的手掌温热,隔着薄薄的丝绒面料,熨帖在她腰侧,那温度却让她感到一阵战栗般的冰冷。这是宣告,是掌控,是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一步确认自己附庸地位的仪式。
进入舞池,他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腰,标准的交谊舞姿势,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
音乐流淌,灯光迷离。
陆北辰的舞步精准而富有引领力,带着她在光滑如镜的舞池中旋转、滑行。宝蓝色的丝绒裙摆随着动作荡开优美的弧线,颈间的“深海之泪”在灯光下划出冰冷的光芒。
在外人看来,这或许是极其养眼登对的一对。男人英俊冷峻,气场强大;女人美丽脆弱,依偎在他怀中。如同童话里的王与妃。
只有林晚星自己知道,这华丽的旋转背后,是怎样的煎熬。
她的身体僵硬,几乎完全是依靠着他的力量在移动。她的指尖冰凉,被他握在掌心,如同握着一块没有生命的玉石。她的目光低垂,不敢去看周围那些投射过来的、或艳羡或探究的视线,更不敢去看近在咫尺的、他冷硬的下颌线条。
“放松。”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
林晚星尝试着深呼吸,试图让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却发现徒劳无功。每一次旋转,每一次他手臂的收紧,都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一个在仇人掌控下,被迫演出甜蜜戏码的小丑。
屈辱,愤怒,无助……种种情绪在她胸腔里冲撞,几乎要冲破那层薄弱的、名为理智的冰壳。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而略带轻佻的男声插了进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凝滞的气氛:
“哟,陆总,真是难得见您携美出席,还跳得如此……投入。”
林晚星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西装、头发挑染了几缕银白的年轻男人端着酒杯,站在舞池边缘,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是那个传闻中与陆北辰关系微妙、家世相当的纨绔子弟,沈确。
陆北辰的舞步并未停下,只是淡淡地瞥了沈确一眼,眼神冰冷:“有事?”
“没事,没事,”沈确摆摆手,目光却饶有兴致地落在林晚星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打量,“就是好奇,是什么样的绝色,能让我们陆大总裁破了不近女色的戒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话语带着戏谑,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仿佛要剖开林晚星华丽的外表,看清内里的本质。
林晚星被他看得极其不自在,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目光。
陆北辰揽在她腰侧的手骤然收紧,力道大得让她微微吃痛。他带着她完成了一个流畅的旋转,巧妙地用自己的身体隔断了沈确投来的视线。
“管好你自己。”陆北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清晰的警告意味,冰冷刺骨。
沈确耸了耸肩,似乎并不在意,依旧笑嘻嘻地:“开个玩笑嘛,陆总别那么严肃。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这位林小姐,看着确实有几分……眼熟。”
眼熟?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猝然劈中了林晚星。
他指的是……像苏晴吗?
这个认知,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她最深的伤口,然后残忍地搅动。连外人都能一眼看出的“相似”,那么陆北辰将她禁锢在身边的所有行为,似乎都找到了最残酷、最合理的注解。
替身。
自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个可悲的替身。
巨大的荒谬感和屈辱感,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一直强撑的理智,那层薄弱的冰壳,在这一刻,轰然碎裂。
她的舞步猛地一乱,高跟鞋猝不及防地踩在了陆北辰光亮的皮鞋上。
音乐还在继续,周围的男女依旧在旋转。
她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如果不是陆北辰的手臂牢牢箍着她的腰,她几乎要瘫软下去。
“怎么了?”陆北辰低下头,眉头微蹙,看着她瞬间血色尽失的脸和失焦的眼神。
林晚星抬起头,看向他。舞池变幻的灯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她看着这张让她恨之入骨,又让她一度陷入迷茫混乱的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沈确那句“眼熟”,如同魔咒,将她彻底打回了原形。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动摇,所有的未解之谜,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值一提。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华丽的灯光,旋转的人群,陆北辰近在咫尺的脸——都开始扭曲,模糊,如同一个光怪陆离的、令人窒息的噩梦。
假面舞会仍在继续。
而她这个戴着枷锁的舞者,却在音乐的喧嚣中,听到了自己内心世界……彻底崩塌的声音。
失控的,不仅仅是舞步。
更是她苦苦维系的那点,早已摇摇欲坠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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