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的情况和宫澈想的没什么差别,自从回去,状态就急转直下。
他会在收拾行李时突然愣住,手里的衣服拿了半天却忘了要放进衣柜;或是坐在窗边的藤椅上一动不动。
晚上,林琅突然想起该买些吃的。
他鬼使神差地开车出门,回来的路上却莫名走了神。等反应过来时,车头已经撞上了路边的柱子。
撞击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明明再拐过前面的路口就快到家了,意外就发生在这个不经意间。
安全气囊弹开的瞬间,林琅猛地清醒过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蹦出来。
他颤抖着手摸到车灯开关,当看清只是撞到的是什么时,整个人虚脱般地瘫在驾驶座上。
幸好...幸好只是...
冷风中,林琅在路边等待交警和处理人员。
他把脸埋进膝盖,糟糕的感觉又来了,那种淹没理智的失控感。
最近不能再开车了,他牢牢记住。
处理完一切,已经接近午夜。林琅看着被拖车拖走的车,独自站在空荡荡的街口。
“要是宫澈在就好了...”
他的声音瞬间消散在夜色里,像一声来不及落地的叹息。
林琅站在路边好一会,才渐渐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他弯腰拎起从车上拿下来的东西,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家走。
回到家里,他好像已经平静下来了。直到洗漱时抬头照镜子,才发现脸花了两块,他想了一下,应该是安全气囊弹出来时撞伤的。
看着镜子里青青紫紫的伤痕,委屈突然涌上心头。
他冲出浴室找到手机,就给宫澈拨去了电话。可就在拨过去的瞬间,他又猛地按掉了通话。
“没什么好矫情的。”
林琅呼出一口气,像安慰自己似的说出这句话,然后把手机放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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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夜,林琅脸上的青紫更明显了。他站在镜子前时愣了一下,淤青像泼墨般在苍白的皮肤上晕开,看着有些吓人。
林琅慢慢走到晾着香肠的露台。上次从家里离开前,宫澈还说没晾到时候,要再等几天,这些香肠就一直挂在这里没人管。
原本说好过完年再来取,结果年过完了,却发生了这么多事,谁都没想起这些。
林琅轻轻捏了捏,已经风干得差不多了。他找来密封袋,仔细分装好,抽完真空后整齐地码进冷冻室。又仔仔细细把架子拆开收起来,把垫在地上的纸板扔出去。
就这么折腾了一上午。午后,天色突然阴了下来,寒风带着刺骨的冷意,但屋子里却暖融融的。
林琅坐在窗边,望着后院那株被风吹得凌乱的花枝。那是宫澈和他一起种下的。
记得从草原回来的某天,宫澈带着他回到这里,神秘兮兮地打开后备箱,里面放着这株带着花苞的凌霄花。
“爸妈的礼物被我带回来了。”
他还记得,宫澈当时笑得特别开心。
这株凌霄确实长得很好,根本不需要打理。枝条肆意生长,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每次回来地上都有许多橙红色的花朵。
可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凌霄花早已凋零,枝条在寒风中颤抖。
林琅出神地想:等到春天,凌霄还会焕发生机。可他和宫澈呢?
或许这就是改变命运的代价,给了再拿走,比从来没有触碰过要疼千百倍。
不过好在...宫澈避开了那些苦难。这么想着,林琅心里竟平静了些。
他没有遗憾了,他想爸爸妈妈了。
窗外开始飘起细雪,渐渐覆上一层白。林琅轻轻呵出一口气,在玻璃上晕开一小片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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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突然爆发的家庭矛盾里没有哪一方是胜出的,落得了一个几败俱伤的结果。
每个人都在疼痛中反思,却又不知该如何愈合。
宫父这几天虽然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后悔,有愧,整夜辗转难眠。但内心深处,他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宫澈嘴里所谓的情和爱,尤其是两个同性之间。
可看着儿子那么痛苦,他真真正正开始尝试去理解那些他从未接触过的情感,那些他难以想象的关系,此刻都变得具体起来,具体成儿子泛红的眼睛和憔悴的样子。
他真的老了,老到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变化了,老到糊涂得伤害自己唯一的儿子。
他默默捡起地上的抹布,仔细洗干净挂好,然后走出厨房。
脚步有些蹒跚,背脊也不如往日挺直。
静静的客厅里,宫父忽然开口:“带我们去他那里吧...爸当面给他道个歉。”
这是他进门之后正儿八经说的第一句话,犹如一枚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宫澈和宫母同时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出声的人。
谁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更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道歉。
最近两年他的脾气虽然缓和了一些,但骨子里还是有自己的倔强。什么时候和别人道过歉?更别说是一个小辈,还是他讨厌的人,是儿子的男朋友。
宫母警觉起来,眼神立刻变得严厉,不复对待儿子时的柔软:“你又想干什么?”
见没人相信,宫父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疲惫:“真的...我不管了,随他们怎么走自己的路吧。只是对不起那孩子,我想当面说清楚,是我误会他了。”
他虽然强势了一辈子,但为了自家孩子,腰板弯弯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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