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岛海域,四海商会旗舰“四海安平”号的奢华舱室内,云清瑶胸前的“海神之泪”爆发的璀璨蓝光渐渐平息,但她依旧深陷在某种痛苦的梦境中,眉头紧锁,身体不时微微颤抖。秦锋与忠叔寸步不离地守候,脸色凝重。商会派来的侍女被屏退,舱门紧闭,气氛压抑。
甲板上,巡察使皇甫明与四海商会的那位精干管事——姓钱,人称钱老,正凭栏远眺残破的岛屿。海风带着咸腥与淡淡的焦糊气味,远处帝国水师的楼船如同沉默的巨兽。
“钱管事,贵商会此次,倒是热心得很。”皇甫明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钱老呵呵一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像极了慈祥的长者,唯有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精光透露着商人的本质:“大人说笑了。云家与我四海商会合作多年,云小姐更是年少有为,如今蒙难,商会岂能坐视?再者,这雾隐岛地处要冲,若能重建,于帝国海疆,于商会商路,皆是大利。于公于私,敝会都该出一份力。”
皇甫明不置可否,手指轻轻敲击着栏杆:“只是不知,贵商会这份‘力’,是打算出在帮帝国稳定局势上,还是……另有所图?”他目光转向钱老,带着审视,“云小姐昏迷前呓语,提及‘归墟’、‘星骸’,钱管事见多识广,可曾听闻?”
钱老面色不变,捋了捋胡须:“归墟之说,海上流传已久,无非是些虚无缥缈的传说。至于星骸……更是闻所未闻。想来是云小姐伤势过重,心神激荡下的胡言乱语罢了。大人何必当真?”
“是吗?”皇甫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但愿如此。只是陛下对幽冥邪教之事极为关切,任何与之相关的线索,本官都必须查个水落石出。这岛屿,以及岛上的一切,在真相大白之前,都需严加看管。希望贵商会……能好好‘配合’。”
他特意加重了“配合”二字,暗示之意明显。帝国要接管,商会若识趣,可分一杯羹;若不然,便是与帝国为敌。
钱老拱手笑道:“自然自然,商会向来遵纪守法,一切但凭大人吩咐。”他心中却冷笑连连,帝国想独吞?哪有那么容易。云清瑶和那海眼的秘密,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与此同时,西蒙城内,肃杀之气渐浓。
赤兀雷厉风行,对内奸的清洗迅速而残酷。那名王管事虽死,但其供出的几个下线,以及通过排查近期异常行为锁定的数名可疑人员,在短短一日内被连根拔起。公开的处决在城中心广场进行,血淋淋的人头悬挂示众,极大地震慑了潜在的动摇者。赤兀更是宣布连坐法令,一人通敌,全家乃至相近邻里皆受严惩。一时间,城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却也暂时压制住了暗流。
苏如夜坐镇中枢,一面处理因清洗带来的短暂混乱,安抚人心,一面加紧调整城防。她采纳了赤兀的建议,将防线收缩,依托内城坚固工事和复杂巷陌,构建多层防御体系。同时,她秘密派出数支精锐小队,化整为零,潜入周边山林要道,并非为了正面阻击可能的大军,而是作为暗哨和游击力量,负责迟滞、骚扰、以及最关键的情报传递。
“示敌以弱,并非真弱。”苏如夜在地图上标注着新的布防点,眼神冷静,“我们要让外面的人觉得,西蒙城因为殿下的‘闭关’和内部清洗,已虚弱不堪,诱使他们前来。然后……关门打狗。”
她看向密室方向,那里传来的生机虽然依旧微弱,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给了她无穷的信心和力量。“殿下,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星骸意识海中,周尘的蜕变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万年温玉引动的帝国龙气,如同炽热的岩浆,与他原本近乎寂灭的皇道帝源种子融合,又强行灌注到那冰冷破碎的星辰法则信息流中。极热与极寒,创造与寂灭,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的意识核心内激烈碰撞、交融。
那种痛苦远超肉身所能承受的极限,仿佛灵魂被一次次撕裂又重组。破碎的星辰景象在他“眼前”飞速流转,时而化为开天辟地的创世之光,时而坍缩成吞噬一切的归墟黑洞。那顶“寂灭星冠”的虚影越来越清晰,荆棘般的冠体缠绕着星辉,冠顶的暗色宝石内,星云流转的速度正在加快。
“坚守本心……帝业……非是征服,而是守护……星辰……亦有轨迹可循……”上古观星殿主的残念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指引着方向。
周尘的意识在痛苦中咆哮,也在痛苦中明悟。他不再抗拒那浩瀚的星辰信息,而是尝试去理解,去引导。他仿佛化身为一颗微小的星辰,在这片意识的宇宙中,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开始运行。起初磕磕绊绊,轨迹混乱,但渐渐地,一丝微弱却稳定的引力在他意识周围形成,开始吸引那些破碎的星光,一点点修补着自身的“轨道”。
这是一种本质的升华,从单纯的力量运用,开始触及宇宙的基础法则——哪怕只是最粗浅的皮毛。
雾隐岛,夜幕降临。
被安置在“四海安平”号上的云清瑶,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她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迷茫、痛苦,以及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沧桑。大量的画面在她脑海中翻腾——滔天的巨浪、古老的祭祀、星空的倒影、还有一座沉没于深海、散发着无尽光辉的巨城废墟……
“归墟……钥匙……海祭……是守护,也是封印……”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嘶哑。
守在一旁的秦锋和忠叔又惊又喜:“小姐!你醒了!”
云清瑶的目光缓缓聚焦,看到熟悉的两人,眼中的沧桑渐渐褪去,被虚弱和困惑取代:“秦教习……忠叔……我……这是在哪里?周尘……周尘他怎么样了?”她依稀记得最后时刻,那道跨越空间而来的熟悉气息。
秦锋连忙简要将她昏迷后的事情告知,包括帝国水师和四海商会的介入。
云清瑶听完,沉默片刻,挣扎着坐起身,看向舷窗外月光下 silent 旋转的海眼,眼神复杂:“他们……都是为了‘那个’而来吗?”她摸了摸胸前的“海神之泪”,吊坠温热,仿佛与远处的海眼有着无形的联系。
“小姐,你刚才说的归墟、钥匙……”忠叔急切地问。
云清瑶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疲惫:“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到了很多古老的画面和声音。忠叔,秦教习,这个地方很危险,帝国和商会都不可信。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
就在这时,舱门外传来脚步声和钱老温和的声音:“云小姐可是醒了?老朽备了些清粥小菜,小姐重伤初愈,需得进补些元气。”
秦锋和忠叔立刻噤声,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云清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有劳钱管事费心,请进。”
权力的博弈在觥筹交错间暗藏锋芒,忠诚的守护在血与火中经受考验,而遥远的星海深处,新生的帝星正艰难地重塑其光。当云清瑶苏醒带来的变数,与周尘意识海中初现的星辉产生微妙的共鸣,这场围绕着归墟与星骸的棋局,即将迎来更加激烈的中盘搏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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