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主卧内。恒温恒湿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光线柔和！被特制的遮光帘过滤！营造出一种安全而宁静的氛围！
苏棠躺在巨大的云朵般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轻薄却温暖的羽绒被！手腕上连接着输液管！透明的液体！如同生命的涓流！缓缓注入她苍白的血管！
几天过去了！
在陆砚辞寸步不离的守护和程屿专业细致的医疗护理下！
她的身体！如同龟裂的大地！终于迎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机！
她不再终日蜷缩成一团！如同受惊的刺猬！
她的姿势！变得略微舒展！虽然依旧带着防御的本能！
她苍白的脸颊上！那死灰般的颜色！似乎褪去了一丝！透出极其微弱的、如同初雪融化后的淡淡血色！
最重要的是……
她空洞的眼睛！不再只是茫然地望着虚空！
偶尔……
当陆砚辞在床边轻声低语！或者程屿为她检查输液时！
她的目光！会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转动般！跟随着他们移动！
虽然依旧缺乏神采！但那微弱的视线连接！如同黑暗深渊中！亮起的第一颗星辰！带来令人心悸的希望！
此刻！
陆砚辞正端着一碗程屿精心熬制的、温度适宜的小米粥！坐在床边！
他用瓷勺！舀起一小口！金黄的米粥！散发着淡淡的米香！他轻轻地吹了吹！确保温度刚好！然后！极其轻柔地！将勺子递到苏棠干裂的唇边！
“棠棠……”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心尖！“喝点粥……好吗？”
“程医生说……你需要补充体力……”
苏棠的目光！茫然地落在勺子上！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张开！却又无力！
陆砚辞耐心地等待着！眼神专注！充满了无尽的怜惜！
一秒……
两秒……
三秒……
突然！
苏棠的喉咙！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她的嘴唇！再次翕动！比之前更明显！
一个极其微弱的、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枯叶的气音！艰难地从她干涩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水……”
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几乎被空气吞没！
但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在陆砚辞全神贯注的倾听下！
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他耳边！
“水？！”陆砚辞的身体！猛地一僵！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随即！又被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
他几乎是颤抖着！猛地放下手中的粥碗！手忙脚乱地拿起床头柜上早已准备好的水杯！里面是温度适宜的温水！插着一根吸管！
“水！有！有水！”他的声音激动得变了调！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小心翼翼地！将吸管凑近她干裂的唇瓣！“棠棠……慢点……喝……”
苏棠的嘴唇！如同久旱的土地！本能地含住了吸管！极其微弱地吮吸了一下！
清澈的温水！顺着吸管！流入她干涸的喉咙！
“咳咳……”她被轻微地呛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咳嗽！
陆砚辞立刻紧张地移开水杯！轻轻地拍抚她瘦弱的背脊！“慢点……慢点……别急……”
这一声微弱的“水”字！如同开启了一道尘封的闸门！
随之而来的……
不是顺畅的交流！
而是汹涌的、混乱的、夹杂着巨大恐惧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刚刚建立的一丝清明！
几天后。
当陆砚辞再次试图喂她喝一点营养液时！
苏棠突然猛地睁开眼睛！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混乱！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筛糠！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死死地抓住陆砚辞端着杯子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刀……刀……”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我……我拿了刀吗？”
“血……好多血……”
“宋瑶……她……她流了好多血……”
“是我……是我杀了她吗？是我杀了她——？！！”
她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喷溅的鲜血！看到了宋瑶扭曲的脸！看到了自己手中紧握的冰冷餐刀！
“不！没有！棠棠！”陆砚辞心如刀绞！他立刻放下杯子！反手紧紧地握住她冰冷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你没有杀人！宋瑶没有死！她只是受伤了！”
“那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逼的！是纪延铮逼的！是宋瑶逼的——！！！”
然而——
苏棠似乎完全听不进去！她的眼神涣散！陷入更深的恐惧漩涡！
“疯子……”她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们都说我是疯子……”
“精神病……杀人犯……”
“我是疯子吗？我真的是疯子吗？！”
“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好害怕……我脑子里有声音……有好多声音……他们都在骂我……说我该死——！！！”
她猛地松开陆砚辞的手！双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身体蜷缩得更加厉害！发出压抑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哭泣！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枕头！
陆砚辞心如刀割！他试图再次靠近！安抚她！却被程屿轻轻拦住！
程屿面色凝重！他对陆砚辞微微摇头！示意他暂时退后！
然后！程屿自己！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坐在床边！与苏棠保持着一个安全的、不会让她感到压迫的距离！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如同潺潺溪流！缓缓流淌：
“苏棠……”
“听我说……”
“这里很安全……”
“没有刀……”
“没有血……”
“没有人会伤害你……”
“你没有杀人……”
“宋瑶还活着……”
“你也不是疯子……”
“你只是……经历了一些非常可怕的事情……”
“那些声音……那些恐惧……都是因为那些可怕的经历……”
“它们不是真实的……”
“它们伤害不了你……”
“试着……慢慢地……深呼吸……”
“跟着我……”
“吸气……”
“呼气……”
程屿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引导着她！用专业的心理疏导技巧！帮助她对抗脑海中混乱的风暴！重建现实感！稳定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苏棠剧烈的颤抖！在程屿平稳的声音引导下！渐渐平息！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缓！虽然泪水依旧在流淌！但眼中的惊恐和混乱！似乎被暂时安抚下去！重新恢复了一片疲惫的死寂！她再次闭上眼睛！陷入一种精疲力竭的昏沉！
程屿轻轻地为苏棠盖好被子！示意陆砚辞一起退出房间！
客厅里！
气氛凝重！
程屿的脸色！异常严肃！他看着陆砚辞！声音低沉而清晰：
“身体层面的恢复！虽然缓慢！但有明确的路径！营养！代谢！休息！时间！会让她逐渐恢复体力！”
“但……”他顿了顿！眼中充满了忧虑！“心理层面的创伤！尤其是这次在精神病院经历的‘机构化’（institutionalization）过程！造成的二次创伤！极其严重！复杂！”
“机构化？”陆砚辞皱眉！这个专业术语！带着冰冷的不祥气息！
“是的！”程屿点头！语气沉重！“长期被强制关押在封闭机构！剥夺自由！剥夺尊严！遭受非人对待！被灌输‘你是疯子’、‘你需要被控制’的观念！这种经历！会对人格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它会摧毁一个人对自我的认知！对现实的判断！对他人的信任！”
“她现在表现出的记忆混乱！解离症状（感觉自己不是自己）！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包括闪回、噩梦、过度警觉！以及对自我行为的巨大负罪感和恐惧！都是典型的症状！”
“这种创伤……”程屿深吸一口气！“修复起来！比身体康复要漫长得多！困难得多！”
他的目光！锐利地看向陆砚辞：
“她需要长期的！稳定的！专业的心理治疗！包括创伤聚焦认知行为疗法（tF-cbt）！可能还需要眼动脱敏再处理（EmdR）！甚至药物辅助！”
“她需要一个绝对安全！充满耐心和无条件接纳的环境！需要重新建立对世界、对他人、尤其是对自己的信任！”
“这是一场持久战！陆砚辞！”程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可能需要几个月！几年！甚至……更久！”
“而且……过程会非常痛苦！反复！她可能会退缩！会抗拒！会再次陷入绝望！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陆砚辞静静地听着！他的目光！透过虚掩的房门！落在床上那个蜷缩在被子里、如同易碎琉璃般的身影上！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惊讶！没有退缩！只有一种沉淀了所有风暴的平静和坚定！
他缓缓地开口！声音低沉！却如同磐石般！掷地有声：
“无论多久……”
“无论多难……”
“无论需要付出什么……”
“我都会陪在她身边……”
“一步也不会离开……”
他的眼神！如同燃烧的恒星！照亮前方漫长而黑暗的征途！
“她是我的命……”
“只要她能好起来……”
“我等得起……”
窗外！夜色深沉！
安全屋！如同风暴眼中唯一的宁静港湾！
漫长的康复之路……
才刚刚开始……
前方！荆棘密布！道阻且长！
但守护的誓言……
已然铭刻……
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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