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棠初”花店内！
阳光斜斜地洒在原木工作台上！将苏棠专注的侧影！拉得很长！
顾念初如同一只快乐的小蜜蜂！在琳琅满目的花架前穿梭！
“姐姐！这个粉色的小玫瑰好可爱！”
“哇！这盆叶子像小扇子的是什么呀？”
“姐姐！我还想要那盆开蓝色小花的！放在书桌上！”
她清脆的声音！如同跳跃的音符！充满了发现宝藏的喜悦！不断在花店内响起！
每选中一盆！她就如同献宝般！捧到苏棠面前！眼神亮晶晶地等待确认！
苏棠的嘴角！始终噙着一丝柔和的笑意！
她耐心地回应着顾念初每一个问题！轻声解释着花的名字！习性！
然后！她拿起一张素雅的米白色卡片！用一支纤细的钢笔！蘸着深棕色的墨水！
手腕！沉稳！有力！
娟秀灵动的字迹！如同行云流水般！在卡片上流淌开来！
详细地记录下每一种花的名称！光照需求！浇水频率！施肥要点！甚至简单的病虫害防治方法！
字迹！清晰！工整！带着一种独特的书卷气！和沉静的力量！
“哇——！！！”顾念初凑在旁边！看着苏棠写字！再次发出惊叹！“姐姐！你的字也太漂亮了吧！”
“像印刷出来的一样！又比印刷体好看一百倍！”她由衷地赞叹！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我要把这个卡片裱起来！当字帖临摹——！！！”
苏棠被她夸张的赞美逗得嘴角笑意加深！
一丝久违的、轻松的暖意！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悄然流淌过心田！
这份毫无心机的亲近和热情！如同阳光！驱散了她心底长久以来沉淀的些许孤寂！
叮铃——！！！
花店门上的铜铃！再次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个穿着剪裁精良、质地考究的香槟色真丝套装的中年女子！款款走了进来！
她保养得宜！面容姣好！气质雍容！颈间佩戴着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耳垂上点缀着同款耳钉！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她的目光！带着宠溺和一丝无奈！落在正兴奋地挑选花盆的顾念初身上！
“小初……”她的声音！温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嗔怪！“怎么挑了这么久？司机都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
顾念初闻声！立刻回头！如同乳燕投林般！蹦蹦跳跳地跑到女子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
“妈咪——！！！”她的声音！甜得如同蜜糖！“你快看看！这个姐姐帮我选的花！好漂亮啊！”
她献宝似地！指着工作台上已经包装好的几盆精致盆栽！和苏棠手中正在书写的卡片！
“姐姐懂得好多！人又漂亮又温柔！字也写得超级好看！”
“我们以后就固定在这家买花好不好？妈咪！”
女子宠溺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刚想顺着她的话！点头答应：“好……”
然而！
她随意扫向工作台的目光！在触及到那个正放下钢笔！缓缓抬起头来的身影时！
如同被瞬间冻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空气！骤然变得粘稠！沉重得令人窒息！
苏棠的目光！平静地迎上了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四目相对！
如同两股电流！在虚空中猛烈撞击！迸发出无声的惊雷！
顾婉仪！
她的生母！
那个在她童年记忆中！留下模糊温柔轮廓！又在她最需要时消失无踪的女人！
此刻！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站在她面前！
衣着光鲜！气质高贵！身边依偎着一个如同小太阳般明媚、亲昵地唤她“妈咪”的年轻女孩！
苏棠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的身体！微微僵硬！指尖！无意识地蜷缩！捏紧了手中那张尚未写完的卡片！纸张边缘！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而顾婉仪！
脸上那抹宠溺的笑容！如同被寒冰冻结！瞬间僵硬！凝固！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针尖！里面翻涌着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和一种如同潮水般迅速漫上的……
慌乱！
那慌乱！如此清晰！甚至来不及用任何优雅的面具遮掩！赤裸裸地暴露在苏棠锐利的目光下！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花店！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和顾念初因为疑惑而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妈咪？”顾念初终于察觉到母亲异样的沉默！和空气中诡异的气氛！
她疑惑地看看母亲僵硬的侧脸！又看看工作台后脸色微微苍白、眼神复杂的苏棠！
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妈咪……你……认识这位姐姐吗？”
这一声询问！
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顾婉仪的身体！如同被电击般！猛地一颤！
她迅速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收敛了脸上所有的失态！
眼中那抹慌乱！被一种刻意的、带着疏离和戒备的平静！强行覆盖！
“不……”她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刻意拔高的音调！“不认识！”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苏棠！如同蜻蜓点水！不敢有丝毫停留！
“只是……”她努力让自己的嘴角！向上牵起一个极其勉强的弧度！“觉得这位小姐……很漂亮！有点面善而已！”
面善！
仅仅只是面善！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
如同两把淬毒的冰刃！狠狠地刺入苏棠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带来一阵尖锐得几乎让她窒息的剧痛！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口腔内！瞬间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才勉强压制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哽咽！
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如同受伤的蝶翼！剧烈地颤抖着！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所有的情绪！震惊！痛楚！失望！甚至一丝荒谬的可笑！都被她死死地锁在那低垂的眼帘之下！
“小初！”顾婉仪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促！“我们该走了！”
“司机等了很久了！”
她甚至没有再看苏棠一眼！
伸手！一把抓住顾念初的手腕！力道大得让顾念初微微吃痛！发出一声轻呼！
“妈咪！你弄疼我了！”顾念初委屈地嘟囔！
但顾婉仪仿佛没有听见！
她的脚步！带着一种近乎逃离的仓促！拉着一脸茫然和不情愿的女儿！转身！就要往门口走！
“等等……”苏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声音！很轻！很哑！如同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顾婉仪的脚步！猛地顿住！
苏棠缓缓地……抬起头！
脸上！已经恢复了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眼神！空洞！没有丝毫波澜！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她拿起工作台上那几盆已经精心包装好的盆栽！和那张写满养护细则的卡片！
动作！机械！却依旧轻柔！仿佛在完成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工作！
她走到顾念初面前！
将花和卡片！轻轻地！递了过去！
自始至终！
她的目光！没有再看顾婉仪一眼！
仿佛眼前！只有顾念初这个顾客！
“谢谢姐姐！”顾念初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乖巧地接过花！甜甜地道谢！“姐姐再见！”
“再见……”苏棠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顾婉仪如同被赦免般！立刻拉着女儿！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走出了花店！
玻璃门在她们身后！发出一声沉重的撞击声！
“砰——！！！”
花店内！
再次恢复了死寂！
浓郁的花香！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甜腻！
苏棠依旧站在原地！
手中！还残留着刚才递花时！顾念初指尖温热的触感！
而她自己的指尖！却冰冷得如同寒冰！
她缓缓地……抬起手！
目光！落在自己苍白的手指上！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顾婉仪刚才扫过她时！那道冰冷！疏离！充满戒备的目光！
面善……
仅仅只是面善……
呵……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自嘲般的气音！从她唇边溢出！
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
苍凉！
她慢慢地……转身！
走回工作台！
拿起那张被她捏得皱巴巴的卡片！
上面！娟秀的字迹！记录着对另一个女儿细致入微的关怀！
而她……
对于那个赋予她生命的女人来说……
只是一个……
有点面善的陌生人！
阳光！依旧温暖！
花香！依旧馥郁！
但苏棠却感觉……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正从心底深处！悄然蔓延开来！
将她刚刚因为顾念初而升起的那一丝暖意……
彻底……
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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