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淡蓝色的绒毯,像一道温柔的符咒,打破了囚笼里某种坚硬的平衡。它无声地躺在沙发扶手上,苏晚裹着它,感受着那份不属于这冰冷空间的暖意,心中的警惕与一种陌生的、近乎贪恋的舒适感激烈交战。
陆瑾寒的“关照”并未止步于此。
仿佛体前那层窗户纸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悄然捅破后,他不再完全掩饰那些细微的举动。他依旧沉默,依旧保持距离,但那些渗透在日常细节里的痕迹,却越来越清晰。
苏晚发现,她随口提过一句夜间容易口渴,第二天,床头柜上便多了一个恒温保温杯,里面总是有温度恰好的温水。她因为孕肚渐大,起身不便,次卧的床边和洗手间里,又悄然多几个设计巧妙、承重良好的助力扶手。
最让她感到困惑的,是某天下午,她午睡醒来,发现客厅的茶几上,多了一本崭新的、包装精美的……胎教音乐合集。旁边还有一个小巧的、音质极佳的便携播放器。
没有附言,没有解释。就那么静静地放在那里,像一件原本就该存在的摆设。
苏晚站在茶几前,看着那本胎教音乐,手指蜷缩又松开。理智告诉她这很可能又是某种掌控的手段,是试图从精神层面影响她和孩子。但内心深处,那个属于母亲的本能,却又忍不住被吸引。
她最终没有去碰那本音乐合集和播放器。她像绕过地雷一样,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它们。
然而,身体的变化和需求,却让她无法完全避开所有“关照”。
她的腰背因为负重开始酸痛,某次在客厅站立稍久,便忍不住用手抵住后腰,轻轻蹙眉。第二天,客厅那张她常坐的单人沙发,便被换成了一款符合人体工学、带有腰托和腿托功能的电动按摩沙发。
她因为激素变化,情绪偶尔会莫名低落,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眼神空洞。没过多久,陈铭便送来几盆绿意盎然的、据说能净化空气也能舒缓心情的室内植物,摆放在阳光最好的窗台。
这些“馈赠”依旧无声无息,陆瑾寒本人也依旧很少与她正面交流。但苏晚能感觉到,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观察得更加细致了。他像是一个极度挑剔却又极其耐心的收藏家,不仅要将藏品控制在手中,还要确保它处于最“完美”的状态——即使这个“完美”,是基于他自己的标准和判断。
这种被全方位、无死角地“照顾”着的感觉,让苏晚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窒息。她像一件被精心养护的古董,得到了最好的物质条件,却失去了最基本的自由和自主。
但与此同时,腹中那个小生命,却在这种诡异的“优渥”环境里,茁壮成长。胎动越来越有力,仿佛在回应着外界的一切。苏晚甚至能感觉到,当她因为陆瑾寒某些细微的举动而心绪不宁时,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会跟着躁动几下,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共鸣?
这种奇妙的连接,让她心中的恨意与挣扎,变得更加复杂。
这天晚上,陆瑾寒难得地没有去书房,而是坐在客厅的按摩沙发上,看着一份文件。苏晚则窝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不是那张按摩沙发),捧着一本厚厚的、关于欧洲艺术史的电子书——这是她最近找到的、最安全无害的读物。
两人各据一方,互不打扰。只有他偶尔翻动文件的声音,和她指尖划过屏幕的细微声响。
忽然,苏晚腹中的孩子猛地一记有力的踢蹬,位置恰好靠近胃部。她毫无防备,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眉头因为那瞬间的不适而紧紧皱起。
几乎是同时,旁边翻动文件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晚能感觉到,一道目光立刻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有些窘迫,迅速放下手,试图装作若无其事,但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痛楚却无法完全掩饰。
陆瑾寒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她,目光在她捂着肚子的手和微微蹙起的眉心上停留了片刻。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关切?
随即,他移开视线,重新看向手中的文件,但苏晚注意到,他拿着文件的手指,几不可见地收紧了些许。
他没有询问,没有安慰,甚至没有像之前那样,用留下一条毯子或者更换家具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他只是沉默地,接收到了她的不适。
然后,用一种更沉默的方式,表达了某种……“知晓”。
这种无声的互动,比任何语言都更让苏晚感到心慌意乱。
她宁愿他像从前一样,冷酷地命令,或者嘲讽地试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这种令人捉摸不定的、近乎“体贴”的沉默,一点点侵蚀她的心防。
她低下头,将脸埋进书本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掌心下,腹中的小家伙似乎安静了下来,仿佛刚才那有力的一脚,只是为了提醒她某个不容忽视的事实。
冰层之下,似乎真的有暖流在悄然涌动。
但这暖流,是来自冰层本身的融化,还是来自更深、更黑暗处,某种未知的热源?
苏晚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这座华丽的囚笼里,她与那个掌控一切的男人,以及腹中这个不期而至的孩子,正被一种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难以理清的关系,紧紧捆绑在一起。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但脚下的冰面,似乎真的……不再那么坚不可摧了。
而这,究竟是希望的开始,还是更深绝望的序章?
她抚摸着腹部,感受着那里传来的、生命的律动,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寻找着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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