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的第一次翻身,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澜苑漾开了一圈微妙的涟漪。苏晚能感觉到,陆瑾寒那种无处不在的掌控力,似乎开始以一种更具体、甚至有些笨拙的方式,聚焦在儿子身上。送来的爬行垫和护栏都是顶级品牌,安装工人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噪音打扰到“小少爷”。王姐转达指令时的语气,也似乎比往常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然而,生活的剧本从不按照预想的情节发展。尤其是在养育婴儿这件事上,平静往往是下一场风暴的前奏。
就在团团成功翻身的第三天夜里,这场风暴毫无预兆地降临了。
深夜两点,万籁俱寂。澜苑主宅二楼的儿童区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嘹亮而持久的啼哭。那不是平时饿了或者尿了的哼唧,而是那种用尽全身力气、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苏晚几乎是瞬间惊醒,心脏被那哭声揪得生疼。她披上外套,赤着脚就冲进了团团的房间。小家伙躺在豪华的婴儿床里,哭得小脸通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四肢胡乱蹬踹。
“团团乖,不哭不哭,妈妈在这里。”苏晚心疼地把他抱起来,在怀里轻轻摇晃,检查尿布——干的。又试着喂奶——小家伙扭开头,哭得更凶了。摸摸额头,也不烫。
不是饿,不是尿,不是病。那是什么?
肠绞痛?长牙?或者是……单纯的“夜醒”?
无论苏晚怎么哄,怎么抱,怎么唱摇篮曲,团团就是不肯罢休,哭声一波高过一波,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具有穿透力。
与此同时,主宅另一头,书房的门被猛地拉开。
陆瑾寒穿着一身深色丝质睡衣,头发略显凌乱,眉头紧锁,周身散发着被惊扰的低气压。他刚刚结束一个跨洋视频会议躺下不到一小时,就被这魔音灌耳吵得神经突突直跳。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明显的不悦,问向闻声赶来的、同样睡眼惺忪的王姐。
“先生,是小少爷……不知怎么,哭得厉害,苏小姐正在哄呢。”王姐连忙解释。
陆瑾寒抿紧薄唇,大步朝着儿童房的方向走去。越靠近,那哭声越是震耳欲聋。他推开虚掩的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苏晚抱着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的小团子,在铺着柔软地毯的房间中央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无奈,嘴里不停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她穿着单薄的睡衣,赤着脚,头发也有些乱,看起来脆弱又狼狈。而怀里的那个小罪魁祸首,正张着没牙的小嘴,用生命在呐喊。
陆瑾寒的太阳穴跳了跳。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属下高效解决问题,但眼前这种情况,显然超出了他的经验范围和应急预案。
“他到底在哭什么?”陆瑾寒的声音在哭闹的背景下,显得有些生硬。
苏晚疲惫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知道,检查了,一切正常。可能就是……闹觉吧。”
“闹觉?”陆瑾寒对这个词汇感到陌生且无力,“没有办法让他停下来吗?”这持续的噪音严重挑战了他的忍耐极限和睡眠需求。
“我在试……”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力感。她尝试了所有她知道的方法。
陆瑾寒眉头皱得更深,他环顾了一下这个被他打造成“顶级婴儿庇护所”的房间——恒温恒湿,空气净化,顶级材质的家具,一应俱全的智能设备……然而,这一切在婴儿最原始的哭闹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做出了一个让苏晚和王姐都有些愕然的举动。他拿出手机,走到房间角落,压低声音开始打电话。
“陈铭,立刻联系国内最好的儿科专家,在线等。”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在部署一项至关重要的商业并购案。
电话那头的陈铭显然还在睡梦中,声音懵懵的:“……老板,现在?凌晨两点半?”
“立刻!”陆瑾寒斩钉截铁。
苏晚听着他那“兴师动众”的举动,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孩子夜啼,他要半夜召集儿科专家会诊?
然而,团团的哭声并没有因为爸爸的“雷霆手段”而有丝毫减弱,反而因为长时间哭闹有些累了,开始打嗝,一边打嗝一边继续哭,模样可怜又好笑。
专家连线很快接通了,陆瑾寒拿着手机,沉着脸描述症状:“……持续哭闹约三十五分钟,排除饥饿、排泄、发热等生理需求,安抚无效,哭声洪亮且具间歇性……”
专家在听完描述,并通过视频观察了一下哭闹的团团(虽然只能看到一团扭动的小肉球和震动的音频波形)后,给出了非常符合医学逻辑,但在此刻听起来有点“废话”的建议:“陆先生,根据您的描述,这很可能是婴儿常见的肠胀气或周期性哭闹。建议尝试飞机抱、顺时针按摩腹部、白噪音或者……再耐心安抚一下。通常随着婴儿成长会自行缓解。”
陆瑾寒:“……”他需要的是立刻见效的解决方案,不是这种“可能”、“建议”、“耐心”的官方说辞!
挂了电话,他的脸色更黑了。专家的话总结起来就是:没什么大事,等着,忍着。
就在这时,哭得声音都有些沙哑的团团,在苏晚换了个姿势,将他竖抱起来,让他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时,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嗝,然后……哭声奇迹般地减弱了,变成了小声的、委屈的抽噎。
苏晚似乎找到了窍门,继续轻轻拍着他的背,在房间里缓慢地踱步,嘴里哼着轻柔的调子。
几分钟后,抽噎声也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小家伙终于哭累了,在妈妈肩头沉沉地睡了过去,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世界,终于清静了。
苏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也快虚脱了。她小心翼翼地把熟睡的团团放回婴儿床,盖好小被子,确认他不会再醒来,这才直起腰。
一转身,就对上了陆瑾寒复杂的目光。他依旧站在那里,身姿挺拔,但眼神里那惯有的冷峻和掌控感,被一种罕见的、混合着疲惫、困惑和一丝……挫败的情绪所取代。他动用关系连夜召集专家,结果问题被苏晚最原始的方法解决了。
这场由小团子发起、持续了近一个小时的“深夜暴动”,似乎以陆总裁的“全面溃败”而告终。
苏晚看着他脸上那难得一见的、近乎呆滞的表情,再联想到他刚才一本正经给专家描述症状的样子,一股莫名的笑意突然涌上喉咙,她赶紧低下头,用力抿住嘴唇,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王姐也在一旁悄悄松了口气,脸上带着忍俊不禁的表情。
陆瑾寒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过度反应和不合时宜。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些威严,但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干涩:“……既然没事了,就早点休息。”
说完,他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转身离开了,背影依旧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落寞和……狼狈。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又回头看了看婴儿床上睡得香甜、仿佛刚才那个小恶魔不是他自己的儿子,终于忍不住,极轻地笑了一下。
在这个深夜里,高高在上的陆瑾寒,似乎第一次在一个只会哭和笑的小婴儿面前,显露出了他无法掌控局面的、属于普通人的一面。
而这,或许比任何昂贵的玩具或严密的保护,都更让她感觉到一丝……真实。
澜苑的夜,重新恢复了宁静。但某些东西,似乎已经在啼哭与手忙脚乱中,悄然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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