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传达“暂停外出”指令时,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斟酌。她看着苏晚瞬间煞白的脸,心中有些不忍,补充道:“先生可能是考虑到昨天的意外,担心小少爷的安全……”
苏晚抱着团团的手臂僵硬了。昨天商场里的惊魂一幕和林蔓月的恶意中伤确实让她心有余悸,但这绝不是被彻底禁足的理由!陆瑾寒甚至没有问她一句,没有给她任何解释或选择的机会,就这样单方面、霸道地剥夺了她和团团刚刚获得的、唯一一点与外界接触的权利。
一种被愚弄、被禁锢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以为每周一次的外出是一个开始,是冰封关系里的一丝松动,却没想到那不过是昙花一现,是更严密囚禁前的短暂放松。
“我知道了。”苏晚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没有看王姐,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儿子,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整整一天,苏晚都处于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她机械地喂奶、换尿布、陪团团玩,但眼神空洞,心思早已飘远。团团似乎感受到了妈妈的低落情绪,也变得格外黏人,咿咿呀呀地要抱,黑亮的大眼睛里带着一丝不安。
傍晚,陆瑾寒回来了。
餐厅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菜肴,但苏晚食不知味,只是用筷子机械地拨弄着碗里的米饭。
陆瑾寒坐在主位,姿态优雅地用着餐,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异常,或者根本不在意。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像不断收紧的绳索。
终于,苏晚放下了筷子。陶瓷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突兀。
陆瑾寒抬眸,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为什么?”苏晚抬起头,直视着他,声音因为压抑着情绪而微微颤抖,“为什么要暂停我们外出?”
陆瑾寒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不疾不徐,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昨天的情况,证明外出存在不可控风险。”
“那只是意外!”苏晚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团团没有受伤,我也……我可以更小心!你不能因为一次意外就彻底否定……”
“我说了,暂停。”陆瑾寒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眼神锐利如刀,“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那种理所当然的、掌控一切的态度,彻底点燃了苏晚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和委屈。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陆瑾寒!你凭什么?!”她再也控制不住,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我是团团的妈妈,我不是你的囚犯!你把我关在这里,像养一只金丝雀一样,现在连偶尔透口气的权利都要剥夺吗?!”
陆瑾寒的脸色沉了下来,显然没料到苏晚会如此激烈地反抗。他放下餐巾,眼神冰冷:“注意你的身份。澜苑提供给你和儿子最好的环境,这就够了。”
“最好的环境?”苏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座华丽的牢笼吗?团团需要感受外面的世界,他需要阳光,需要看到除了佣人和保镖以外的活人!你把他当成什么?一件需要绝对隔离保护的珍贵物品吗?!”
“我是在保护你们。”陆瑾寒的声音也带上了寒意,“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你昨天难道没见识到?”
“危险?最大的危险不就是你那些所谓的‘爱慕者’吗?!”口不择言的愤怒让苏晚脱口而出,“像林蔓月那样的人!你自己招惹的是非,凭什么要我们母子来承受,用失去自由来买单?!”
这句话如同捅了马蜂窝。
陆瑾寒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危险起来。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一步步走向苏晚,眼神阴鸷骇人。
“苏晚,”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她的名字,“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苏晚被他骇人的气势逼得后退了一步,但胸中的愤懑让她倔强地仰着头,泪水终于滑落:“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会……”
她的话没能说完。
陆瑾寒已经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啊!”
“我告诉你凭什么,”他俯身逼近她,冰冷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就凭我是陆瑾寒!就凭我能决定你和儿子的一切!保护也好,囚禁也罢,你只能接受!”
他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苏晚最后的心防。她看着眼前这张俊美却冷酷无情的脸,只觉得彻骨的寒冷。
“你混蛋!”积压了太久的绝望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另一只空着的手胡乱地挥打着他的胸膛,“放开我!你这个魔鬼!我恨你!我恨你!!”
她的挣扎和哭喊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佣人们早已吓得退到了角落,低着头不敢出声。
陆瑾寒的脸色铁青,被她激烈的反抗和那句“我恨你”激得怒火更炽。他猛地收紧手指,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就在这时——
“哇啊啊啊——!”
一阵响亮而委屈的婴儿啼哭声从客厅方向传来,清晰地穿透了餐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是团团!
他显然被爸爸妈妈激烈的争吵吓坏了,哭得声嘶力竭。
这哭声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失控的苏晚,也让陆瑾寒的动作僵了一下。
苏晚猛地甩开他的手,也顾不上手腕的剧痛,踉跄着冲向客厅。
陆瑾寒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看着苏晚仓惶逃离的背影,又听着儿子那惊惧的哭声,他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最终狠狠一拳砸在了身旁昂贵的红木餐边柜上!
“砰”的一声巨响,柜子剧烈震动,上面的一个水晶装饰品晃了晃,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失控的怒火燃尽,留下的是一片冰冷的狼藉,和空气中尚未散去的、令人窒息的愤怒与绝望。
而那道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依旧在持续,像是在控诉着这成人世界施加给他的、最初的暴力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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