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原本热闹温馨的接风宴，被中院突如其来的灭门惨案彻底搅散。酒菜的香气似乎还未散去，却已被空气中隐约飘来的恐慌和血腥味覆盖，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林刚趁机站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和惋惜，对许大茂和闫阜贵说道：“大茂哥，三大爷，您看这……天儿也不早了，院里又出了这么档子事，乱糟糟的。我们还得赶回旅馆去，就先告辞了。”
他的目光扫过瘫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默默流泪的傻柱，心中泛起一丝不忍。无论秦淮茹为人如何，毕竟是在傻柱心里占了几分重量的人，这般惨烈结局，对傻柱的冲击定然不小。他拍了拍许大茂的胳膊，低声嘱咐道：“大茂哥，柱子哥那儿……你多费心，稍微开导开导他吧。这事儿……唉！”
许大茂此刻心里也是乱糟糟的，有对贾家事件的惊惧，也有点兔死狐悲的复杂情绪，闻言连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们赶紧回去吧。这院里……怕是今晚谁都睡不安生了。”
林刚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示意王玉玲和林彦，三人匆匆离开了这片骤然被悲伤和恐惧笼罩的四合院。
“少爷，回东兴隆街？”林刚低声询问。
“嗯。”林彦淡淡应了一声，将小七搂紧了些，轻轻抚摸着它的背毛，“回去了。”
腊月二十七上午，东兴隆街，四进院
清晨的寒意尚未完全散去，门房老张脚步匆匆地穿过抄手游廊，来到第三进院的正房外，低声禀报：
“三爷，外面来了几位客人。领头的是个穿军装的汉子，看着气度不凡，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男女，说是……想见您。”
正在屋内核算账目的林三笔尖一顿，抬起眼，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弧度。
“哦？速度还挺快的嘛。”他放下毛笔，对老张吩咐道：“你带他们去二进院的正屋，上好茶，好好招待。我请示一下少爷就过来。”
“是，三爷。”老张应声退下，快步离去。
林三整理了一下大衣，来到北屋向林彦汇报：“少爷，那天冰场那几个小崽子的家里人来了，看样子是来赔罪的。人现在安排在二进院客厅。”
林彦翻着书，“你处理便是。分寸你自己把握。”
“明白。”林三得了指示，不紧不慢地朝着二进院的客厅走去。
客厅里，炭火烧得正暖，驱散了冬日的严寒。杨铁柱穿着一身没有衔级的旧军装，腰杆笔直地坐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他身旁站着眼神躲闪、明显带着后怕和紧张的杨卫东、周晓宁等几个小辈。他们面前的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香茗，但谁也没有去碰。
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和安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当林三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门口时，杨铁柱立刻站起身，他身后的几个小辈也慌忙跟着站起来，动作甚至有些慌乱。
杨铁柱上前一步，对着林三，语气郑重地开口：
“林先生，冒昧打扰，鄙人杨铁柱，今日携犬子及其不懂事的朋友，特来为前日在什刹海的冒犯，向府上少爷赔罪！”
他的声音洪亮，姿态放得很低，说完，还用眼神严厉地瞪了身后的杨卫东一眼。
杨卫东一个激灵，赶紧和周晓宁几人一起，朝着林三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带着颤：“对、对不起！昨天是我们有眼无珠，冒犯了贵人！请您……请您原谅！”
林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听不出喜怒。
“哦？杨参谋看来人脉很广嘛，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杨铁柱心头猛地一凛，只觉得脑门瞬间冒出一层细汗。对方不仅知道自己的姓氏，连职务都一清二楚！这说明人家早就把自己的底细摸清了！而自己这边，费尽周折，恐怕也只得到了一个对方想让自己知道的、模糊的地址。这信息上的巨大不对等，让他后背发凉。
“杨参谋，别客气，各位也别站着了，坐吧。”林三这才仿佛刚想起待客之道，伸手示意。
几人惴惴不安地坐下，屁股只敢挨着半边椅子。
林三没看杨铁柱，目光反而落在一旁低着头的周晓宁身上，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刀：
“我家小弟呢，是个清冷的性子，平日里话不多，更不喜欢与陌生人纠缠。那天，这位周小姐，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我弟弟，非要让他去滑冰，我家小弟不答应就把杨公子几人当枪使。”
他笑得让人安心，说出来的话却让周晓宁瞬间脸色煞白：
“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做派，跟旧社会那‘逼良为娼’的架势，也差不了多少了。”
“你……！”周晓宁猛地抬头，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何时受过这等侮辱？
林三却看都没看她，目光转向杨铁柱，声音陡然转厉，带着质问：
“我倒是想问一句，周司长教出来的女儿，就是这样急不可耐？见到个英俊男儿，就不管不顾地要往自己石榴裙下圈？强迫不成，就挑唆同伴给你当打手？！”
“啪！”
林三一掌拍在旁边的黄花梨木小几上，上面的茶盏震得跳起，茶水四溅！
“简直荒唐！无耻至极！”
这一声怒斥，如同惊雷炸响在客厅里。周晓宁只觉得脸上像被狠狠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心里更像被刀剜一样！她原本以为今天只是来走个过场，低个头道个歉，这事就算揭过了，却万万没想到，这竟是她噩梦的开始！这番毫不留情的斥责，将她所有的遮羞布都扯了下来。
杨铁柱眉头猛地一拧，他之前只以为是自家儿子带头惹是生非，此刻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他朝儿子投去疑问的目光，杨卫东在他父亲严厉的注视下，羞愧地点了点头，证实了林三的话。
杨铁柱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看向周晓宁的眼神里，再无之前的同情，只剩下深深的鄙视和恼怒！一个好姑娘家，不知廉耻地往陌生男人身上贴，被拒绝了还敢把他儿子当枪使！到了这会儿，居然还想藏着掖着，试图蒙混过关！这简直是把他们杨家也当傻子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再次站起身，对着林三，态度更加诚恳，甚至带上了几分请罪的意味：
“林先生！不管起因如何，终究是我们院里小辈做错了事，冲撞了贵人！更是我们这些当父母的疏于管教，才让他们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今天带他们来，就是诚心请罪！您要打要罚，我们都绝无二言！”
林三看着杨铁柱，脸上的厉色渐渐收敛，又恢复了那副平和的模样，他摆了摆手：
“杨参谋言重了。小孩子，少年心气，争强好胜，我都懂。打罚就不必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只希望诸位以后，对待普通群众，能注意一下态度和方法。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家小弟这般‘好说话’。”
最后，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面无人色、浑身发抖的周晓宁，淡淡道：
“至于周小姐……我们林家小门小户，高攀不起。她的道歉，也不必了，我们受不起。”
这话如同最后一道判决，彻底将周晓宁打入冰窖。
随即，林三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对杨铁柱说道：“杨参谋，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明天我做东，您若是赏脸，我们和平饭店，不醉不归，如何？”
他巧妙地略过了不愉快的部分，向杨铁柱发出邀请。这番连消带打，既点明了首恶，又适时地抛出了橄榄枝，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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